警车很快开到金湖街道的地界。
    杨霄告诉纪勤，把车速降下来。
    金湖街道就是几年前的金湖镇。
    杨霄警校毕业就被分配到金湖派出所。
    他的人生因为在这里发生改变。
    无论是前世的一蹶不振，还是今生的跌宕起伏。
    好的坏的都从这里开始。
    杨霄自从离开金湖镇，就没有再回来。
    镇上这几年的变化不大，那条几毙悍匪的小巷依然还在，金湖派出所也依旧是那个两层楼的小院。
    不过派出所进出的民警已经变得陌生。
    已经没有杨霄认识的人。
    镇外的工业园区则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杨霄记得几年前园区里只有几家规模以下的小厂，唯一生意比较好的只有一家化妆品厂。
    老板是个从沿海城市回乡创业的女人。
    杨霄对那个女老板有些印象。
    他出面处理过一次地痞流氓寻衅滋事的案件。
    现在随着城市的扩张，市区内的不少制造企业搬到三环路周边，金湖工业园区的规模扩大了好几倍。
    员工人数达百人的中大型企业就有十几家。
    其中包括杨霄要去的格调服装厂。
    欧梵化妆品厂依然还在生产。
    杨霄摇下车窗，望着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工业园区，回忆自己曾经在这里工作的岁月。
    警车慢慢从欧梵化妆品厂门口开过。
    厂区的大门经过重新设计修缮。
    风格与企业文化更搭。
    几辆重型货车停在厂门口，等着装卸货物。
    看得出来企业发展得很好。
    杨霄没有注意到，他在望着窗外的同时，也有人站在楼上的窗口望着他。
    办公楼三层是老板唐倩的办公室。
    她刚刚抵达工厂。
    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站在宽大的落地窗旁边，看着楼下的工人搬运货物。
    一辆警车从厂门口经过，引起了她的注意，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唐总，园区管委会通知上午十点过来进行安全检查……唐总，您在看什么呢？”秘书像往常一样向唐倩汇报工作，半天没听到老板的回应，才发现老板站在窗户边愣神。
    “啊，没什么！”唐倩回过神来，把目光从已经开走的警车上收回，回到办公桌前处理工作。
    然而唐倩的心总是平静不下来。
    她刚才似乎看到一个人，很像几年前那个派出所的小警察。
    唐倩陷入回忆。
    创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女人创业更不容易。
    她在创业初期遇到很多困难，有恶意的欺诈、有地痞流氓寻衅滋事、还有竞争对手的打压。
    然而唐倩始终记得一个小警察对他说的一句话：
    “法治社会、合法经营，不怕事不惹事。”
    果然，很多困难迎刃而解。
    唐倩只见过那个警察一面。
    可是听说过他不少的传说。
    金湖镇上把这个警察传得神乎其神。
    本来唐倩准备好锦旗和礼物想要当面感谢，再去金湖派出所的时候，那个警察已经离开。
    或许是杨霄帮唐倩解决了麻烦，亦或者是对杨霄传奇经历的好奇，唐倩对杨霄记忆非常深刻。
    一眼就认出坐在警车里，从厂门口经过的杨霄。
    警车此时已经开进格调服装厂。
    杨霄不知道，他的一次例行出警让人记挂到现在。
    “两位警官，我们王总马上就到，请喝茶。”格调服装厂老板的秘书以前应该是模特，踩着高跟鞋跟杨霄差不多高了，她把杨霄和纪勤请进会客厅，然后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门口响起脚步声。
    “抱歉！抱歉！”格调服装厂的老板王义坤面带笑容地走进来，跟杨霄握手道：
    “让两位警官久等啦！
    园区管委会刚刚通知十点要过来安全检查。
    怠慢两位，见谅、见谅！”
    王义坤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人。
    体型偏胖。
    或许因为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一些。
    像安全检查这类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这个老板操心。
    王义坤听秘书说有两个警察找他，以为是派出所的民警，找借口躲出去了而已，让秘书去应付，直到得知杨霄和纪勤是省厅的人，才又急匆匆地来到会客厅。
    杨霄没有当面揭穿王义坤拙劣的表情，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说道：
    “王总，你好。
    我们是省厅审计处的民警，有几个问题像向你了解一下。
    应该不会耽搁安全检查。”
    “审计处！”王义坤对杨霄和纪勤的身份感到惊讶，省厅审计处一般负责内部审计工作，什么时候也开始出外勤了？
    不过省公安厅这块牌子让王义坤不敢怠慢。
    他热情地招顾杨霄和纪勤坐下，问道：
    “不知道两位警官想了解什么事情？
    只要我知道的，一定配合你们的工作。”
    纪勤是市局经侦支队出来的，以前没少跟王义坤这样的企业老板打交道，她得到杨霄的允许后说道：
    “王总，这位是我们审计处的杨主任。
    我们在对往年公安内部项目合同审计的时候发现，王总的企业一直是我们公安系统的合作商。
    可是05年3月以后，就不再参与政府项目的投标。
    请问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王总，你别紧张。
    这只是我们审计处的内部调研。”
    “我不紧张，呵呵！”王义坤表现得很自然，笑着说道：
    “你们可能不了解我王某人。
    这么跟你们说吧，我从90年就跟你们公安局打交道。
    05年以前，全省一半县市公安局的制服都是我们厂生产的。
    我王某人也不瞒两位，这十几年确实挣了钱。
    可是跟政府打交道麻烦啊，要求多、单价低、退货率高，而且维持关系的成本太高，所以费用也大啊。
    经过综合考虑，我们厂从05年开始就不再投标政府项目，全力拓展精品男装市场。”
    王义坤有顾虑，没有说实话。
    跟政府合作确实存在他说的那些问题，可是好处他是只字未提，订单量稳定、回款有保障、没有市场风险。
    王义坤跟政府合作了十几年，即便是暂时亏本也会做，没有特殊的原因不可能吐出这块肥肉。
    杨霄适时地插嘴，问道：
    “是因为弃标05年1月省军区采购一批训练服那件事情吧？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你怎么会知道？”王义坤大吃一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