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然跑到公安局门口的时候，程川和苏晓彤刚从警车上下来。
    两人互相挥手告别。
    程川的表情变得释然。
    甚至主动向苏晓彤露出笑脸。
    这一次的见面解开了程川十年的心结。
    曾经的恋人终究只能成为朋友。
    “程大……”童然气喘吁吁地跑到程川面前，手里拿着警车的钥匙，看着苏晓彤脚步轻快的背影，好奇地问道：
    “你和苏……经理聊完啦？
    你们……”
    程川从童然地手里接过钥匙，重新坐回到警车里，说道：
    “我和苏晓彤只是普通朋友，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而且她已经结婚了。”
    “是吗？”童然疑惑地挠头。
    不应该啊！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童然明明感觉苏晓彤对程川有意思。
    难道两个人谈崩了？
    警车启动前，程川摇下车窗，警告道：
    “下次别再搞这样的事情了！”
    “噢！”童然吐了一下舌头，看到警车开远才敢嘟囔道：
    “又不是我的主意！
    有本事你去跟局长说去！”
    ……
    崇礼县城，某居民区。
    苏晓彤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一手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一手拎着买的菜，低头从街角走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妈，给我吧！”
    老人是苏晓彤的母亲郭群。
    她的面容有些憔悴。
    眉头一直紧锁着，看起来有很重的心事。
    “妈妈！”男孩欢呼着挣脱外婆的手，扑进苏晓彤的怀里，撒娇地说起今天去公园玩的事。
    苏晓彤溺爱地看着儿子，为儿子擦拭额头的汗水。
    一家人结伴回到小区的出租屋里。
    苏晓彤一家住在一栋老旧的楼房里。
    这栋房子以前是某国营企业的宿舍筒子楼。
    没有单独的卫生间。
    一排十几户共用一个厕所，做饭还得在门口的过道上。
    现在是中午，狭窄脏乱的过道挤满了人。
    空气中弥漫着油烟和汗臭夹杂在一起的，难忍的气味。
    住在这里唯一的好处是便宜。
    一个月只要几十块钱房租。
    苏晓彤是绿谷高原酒店的经理，即便是在蓉城也属于高薪人士，生活条件不至于这么差啊！
    她一袭得体的职业装，踩着高跟鞋，走在过道里，与周围的人和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邻居们见苏晓彤走到身边，下意识地侧身让开，害怕碰到苏晓彤的衣服。
    苏晓彤脸上一直保持着职业的微笑。
    只有郭群，一直把头压得很低，回到家里后马上把房门关上。
    出租屋很窄。
    只有一室一厅。
    孩子和外婆睡在卧室，客厅摆了一张行军床，上面摆着苏晓彤熨烫得笔直的职业套装。
    苏晓彤的日子过去并不舒坦。
    她只是在程川面前看起来风光。
    其实生活也是一地鸡毛。
    苏晓彤脱下外套，拉着儿子回房间做作业。
    她的儿子名叫苏承允，刚满八岁，在崇礼小学读一年级。
    现在是暑假，正是孩子贪玩的时候，得母亲压着才能静下心来。
    等到苏晓彤从房间出来，看到母亲正在摘菜，上前说道：
    “妈，你休息一会吧。
    放着我来。
    你吃药了吗？”
    “哎！”郭群心情抑郁，哀叹一声把菜放到一边，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热闹的家属院发呆。
    窗外有孩子们的欢笑声。
    有老人们张家长李家短的谈论声。
    还有小商贩的叫卖声。
    他们虽然看起来并不富裕，但是脸上都带着像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
    这些仿佛跟苏家没什么关系。
    郭群把视线从窗外挪开，看着正在屋里忙碌的苏晓彤，察觉到今天女儿表情异常，她的嘴角一直保持着微微的上翘，问道：
    “晓彤，你这几天看起来心情很好。
    是不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啦？”
    “哪有！”苏晓彤把齐肩的头发撩拨带耳朵后面，一边摘菜一边摇头，犹豫了一阵还是说道：
    “妈，我见到程川啦！
    他现在也在崇礼工作。
    是、是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
    酒店前几天发生了一起案子，是程川带人办的。”
    “程川？”郭群年纪大了，记忆力有些衰退，想了一阵才想起程川是女儿的初恋男友，当初是家里极力反对，两个人才断了联系。
    没想到程川当了警察！
    郭群脸上的忧愁更重，唉声叹气地说道：
    “晓彤，是爸妈不好。
    当初不该逼着你嫁给乔果。
    要不然你……”
    “妈！”苏晓彤打断郭群的话，说道：
    “都过去多少年的事啦！
    就不要再提了。
    等把欠的钱还完，我们就离开崇礼，给承允找一个好学校。
    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唉。”郭群苦笑着答应。
    把钱还完？
    哪有那么容易。
    她想起十年前女儿哭着闹着要去火车站的情景，如果不是她以死相逼，现在的日子或许辛苦，但不至于提心吊胆。
    是她逼着苏晓彤嫁给乔果。
    现在这一切都是她种下的恶果，毁了女儿的幸福。
    郭群悔不该当初，偷偷抹眼泪。
    乔果是苏晓彤父亲所在国有单位厂长的儿子。
    比苏晓彤大两岁。
    长得高大俊郎，家境优渥。
    接厂长父亲的班，在单位的财务部工作。
    一直在疯狂地追求苏晓彤。
    苏晓彤跟程川分手后，父母就逼着她嫁给了乔果。
    两人婚后几个月，乔果就在苏家人面前露出本性，他不但吃喝嫖赌，去单位工作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成天跟一帮社会上的人在一起。
    孩子满月那天，警察当着所有亲戚朋友的面逮捕乔果，罪名是涉嫌职务犯罪，乔果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单位资金五十八万，这些钱全部被乔果输在麻将桌上和外面的女人身上。
    另外还欠了银行和个人近百万。
    乔果被判处八年有期徒刑。
    苏晓彤在乔果入狱一年后向法院起诉离婚，乔果同意离婚，但是条件是苏晓彤要平摊他的债务。
    理由是那些钱是被用于夫妻创业。
    是他和苏晓彤婚姻存续期间的共同债务。
    苏晓彤带着儿子和几十万的债务离开乔家，找到绿谷高原酒店的工作，一家人搬到崇礼生活。
    苏家为了给乔果还债，不但拿出全部积蓄，连房子都给卖了，即便如此还是填不满乔果捅出的窟窿。
    苏晓彤的父亲也在两年前积郁成疾，癌症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