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
才打开房门,两个女孩便来伺候洗漱。
她们还送来了一套新礼服,说是夫人给准备的。还说夫人说了,今天也算是个大喜的日子,一定要打扮光鲜,别损了汤巴家的面子。
里里外外都是央金在操持着,我就是一个甩手掌柜,什么事都不用管,乐得清闲。
不过今天她也给我安排了任务,让我一定要陪好大活佛和市政官。
“少爷起来了?”我问道。
姐姐回答道:“起来了,索伦管家正陪着他呢。”
我问她们少爷是不是很抵触,姐姐说玛鲁是有些不太乐意,但在索伦的劝说下还算是配合的。
“老爷,您和夫人应该都不是普通人吧?”妹妹好奇地问了一句,姐姐瞪大眼睛:“你问这个做什么,这是我们一个下人能问的吗?”
妹妹低下了头,有些委屈。
我笑了,对姐姐说:“无妨,我想你应该也很好奇吧?”
姐姐脸色微红,微微点了点头。
我说道:“你们自己的经历就已经说明了问题,普通人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不过你们也不要把事情想复杂了,我们虽然不是普通人,但也不是什么神,只不过知道的比你们多一些罢了。”
我没有给她们说出实情,不是戒备,而是觉得她们可能理解不了。
过去,现在,未来。
这三个词说起来容易,但要她们相信真能够在这三个时空中跨越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姐妹俩倒是很懂事,听我这么一说都笑了,姐姐说道:“老爷,其实夫人让我们跟着你,我们就是你的人了,你想怎么样都行的。”
她说到最后声细如蚊,一张脸也似喝了酒般带着酡红。妹妹闻言也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我,我当然明白她们的意思,但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没有接话,只是笑笑。
洗漱完我便出了土司楼,庄园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看上去就像是过节一样,充满了喜庆。
“老爷!”
一路上大家都在向我问好。
我不停微笑点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庄民。我喜欢用庄民这个词,从内心里我是很抵制农奴制的。
我来到了玛鲁的住处,今天以后他也会搬进土司楼。
而我则会搬到央金给我准备的小楼。
那小楼临河而立,看上去也如土司楼一样的奢华,但却相对偏了些,这意味着我离开了汤巴家的权力中枢,以后汤巴家的事情就都没有我什么事了。
当然,对于央金来说就是换了一个吉祥物,汤巴家的事情仍旧是她说了算。
“老爷,您怎么过来了?”索伦见到我有些惊讶,我指了指屋子里头:“他还好吧?”
索伦也看了一眼玛鲁的方向,苦笑:“他还是不想做土司,老爷,您是知道的,他心里念着那个域外女子呢,他的心在外面,迟早还是要走的。可是夫人那边能答应吗?”
我当然知道玛鲁的心思,我说道:“到时候再说吧,眼前先把这一关给过了。”
我说着话心里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我在想,如果我是央金的话,要断了玛鲁的心思会怎么办,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掐断源头,而源头在哪?就是索伦口中的那个域外女子。
央金会不会真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如果她真动了那个女子的话,那就是抓了玛鲁的逆鳞,那个女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么玛鲁一定会疯掉的。
以玛鲁的性格会不会做出偏激的举动就不好说了。
“老爷!”
见我发呆,索伦轻轻叫了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才抬腿向着屋里去。
玛鲁已经穿戴整齐,不得不说,这身打扮还真让他看上去老成了不少。
他见到我,脸上露出了微笑:“阿爸,索伦的事情多亏了你。”我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玛鲁说早就看德旺不顺眼了,特别是那天德旺根本不把他这个少主子放在眼里这就让她很气愤,而我把德旺给打断双脚扔了出去他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玛鲁,你阿妈知道你喜欢的那个女孩的具体情况吗?”我问玛鲁,他想了想说道:“阿妈问过的,我也大致说了一下,阿妈说如果她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嫁过来一起生活的。可是我不能答应,爱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我就只想和她在一起。至于那个市政官的女儿我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上她。
我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玛鲁问我:“怎么了阿爸?”
我嘴上说没什么,但心里却暗道糟糕,央金应该是对玛鲁套话了,她的目标直指向了那个域外女子。她想做什么?真要绝了玛鲁的后路吗?我觉得那不是绝玛鲁的后路,而是要彻底激怒玛鲁,她在挑战玛鲁的底线。
如果单纯是让他娶市政官的女儿的话他也就是认了,可是若真要动了那个女子的话,央金就是在疯狂作死,他肯定会疯狂的复仇,哪怕那个仇人是他的母亲。
毕竟他对央金也并没有多少的亲情。
他们之间的感情还不如他和我这个便宜阿爸来得深些。
只是这话我不好说,毕竟这只是我的猜测。我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玛鲁,最终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更不可能去劝央金了。
相反我的心里还隐隐有些期待,假如央金真的走了这一步的话那就是在逼着玛鲁站队了。
或许那就是破局的契机。
玛鲁虽然接任土司,但对于与市政官家的联姻是极度排斥的,所以央金必须要解决掉后顾之忧,她要让玛鲁死心。
她低估了爱情的力量,所以她会采取更极端的手段,比如杀了那个女子,而且极有可能会当着玛鲁的面用那个女子作威胁,玛鲁会妥协,他不希望因此而害了女子的命,但央金不可能真让那女子活着离开藏区,所以这又是一个局,一个我可以利用的局。
我仔细的思考了一下,现在最不可控的是卫队。卫队里没有我们的人,扎西与央金之间极有可能会有特殊的关系,所以扎西是不可能争取得到的,那样只能另想办法了。
如今德旺被赶出了汤巴家,掌管地牢的副队长就空缺了,假如能够在这个位子上安排上可信的人那么还真有可能发挥作用。
但卫队副队长的职位央金怎么可能听我的呢,那是她最大的倚仗了。
我的目光望向了索伦,他其实是深受央金的重用的,他和玛鲁的感情央金也已经习以为常,所以这一次他能够逃出生天一是我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二是央金并没有真想将他怎么样。
“索伦,有点事儿我想和你说。”我看着索伦微笑着道。
索伦恭敬地站立:“老爷,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就是了。”
我又看了看玛鲁,也不避开他。
“索伦,以后在夫人面前你千万别对我这个样子,从前怎么样以后也怎么样,不要表现出毕恭毕敬的样子,你不是央金值得信赖的那个大管家,明白吗?”
“为什么啊?”玛鲁不解,他觉得明明是我救了索伦,为什么不让索伦对我表现出尊重。
索伦也是有些错愕,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其中原委,他说道:“多谢老爷的提醒。”
说罢他对玛鲁说:“老爷这也是对我的保护,这次的事情已经在夫人的心里生出了间隙,若我再对老爷恭顺有加的话,那么夫人肯定会认为我有了异心,那个时候汤巴家可能就要换大管家了,就算这次我没事,下次她也会找个借口把我给换掉,没有了大管家的身份我就什么都不是,那时谁都能够来踩上一脚。甚至夫人会直接把我给……”
他没有把话说完,玛鲁却是已经醒悟过来。
他叹了口气:“阿爸,有时候我觉得做人真累,为什么非得算计来算计去呢?简简单单的不好吗?”
我们也想简简单单的,可是可能吗?有时候我根本就不敢有哪怕一点的闪失,特别是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就更要小心翼翼,因为哪怕只有一点的失误都会是致命的。
索伦叹了口气:“少爷,如果老爷不去想这么多的话,弄不好我们三人的处境都会十分危险。”
玛鲁不说话了,他知道这是实情。
我又道:“索伦,你争取一下,能不能想办法不着痕迹的安排一个自己人去做卫队的副队长。这件事情很重要。”
索伦眯起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嗯,这件事情有难度,但我想想办法。”
我又对玛鲁说:“今天的典礼不能有半点闪失,一定要做好了,尽可能不要在你阿妈的面前表露出对她说的那门婚事的不满,这也是为你好。”我故意没把话说透,我有私心。
他应了一声,不过兴致顿时就萎了。
我离开了玛鲁的住处,站在门口的两姐妹跟着我返回土司楼,我是专程来找索伦的,该说的也说了。
“喵呜”,一声猫叫,二哈回来了,昨天它也不知道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