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头鲁莽冲锋的凶兽，以滑稽的姿态跌落地面。
    室内外却没有一个人或野兽露出放松的神情。
    那头凶兽还没从晕眩中缓过劲来，离它最近的几头凶兽猛地扑上去，合力将它撕成了碎片！
    光洁的玻璃落地窗上，顷刻间绽放出数朵血色的花，没过多久，那花上滑落好几道血痕……
    血腥的场面，隔着鲜红色的玻璃，一览无遗。
    大学毕业才几年的店员们，全被吓得停下了动作，屋里安静极了，只剩下纸人们和烘干机工作的声音。
    “嗡嗡嗡！”
    破壁机的声音突然响起，霸道地充斥整间屋子，也将众人的魂儿炸了回来。
    大家看看自己的手，又环顾四周——纵使外面已经跟炼狱一样恐怖，里面依旧灯光明亮，穿着围裙的人们毫不动摇地制作着美味的点心。
    “砰！砰！砰！”
    尽管店铺玻璃坚不可摧，但凶兽们撞击的声音无法完全阻隔，清晰地传入室内。
    第一头阵亡的凶兽，死于其他凶兽之口。
    它们并不是因为饥饿才发动进攻，而是理智全无，凭着本能去宣泄身体里的狂躁与痛苦。
    所以，那凶兽破碎的尸骸被无情地甩得到处都是。
    血腥的气味对凶兽们来说，就像是临时的解药，刺激着更多凶兽前仆后继地冲过来。
    哪怕前方有其他凶兽挡路，它们也蛮横地向前冲撞，要么毁掉自己，要么毁掉其他生灵！
    最先攻击同类的那几头凶兽，身上沾了最多鲜血，俨然从施虐者变成了其他暴虐者眼中散发诱惑香气的羔羊。
    短短几分钟时间，烘焙坊外面的凶兽已经陷入一团乱斗，许多不敌的凶兽被甩飞到烘焙坊的外墙上。
    人类店员们全都变得心不在焉，低垂着脑袋，渴望将注意力转移到手头的工作。
    这样，或许就能没那么害怕了。
    顾星烟同样看得十分难受，就算她见识过以命相搏的战斗，但那是打仗，不是屠杀，更不是靠虐待尸体来取乐的场合。
    她深呼吸一口，明明室内飘着食材的香气，却仿佛能嗅到凶兽群里浓烈的血腥味。
    她对店员们说：“如果你们实在害怕，就还是回去吧。”
    这些孩子承受不住也正常，要是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朱静雨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处理食材的动作因为手抖，比平时慢了一些，但她没有停下。
    她问顾星烟：“老板，我们这些磨牙棒，真的可以救它们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忍不住加重咬字，因为手上的力度加重了许多，好像这样就能克服心中的恐惧。
    她很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手抖？她得快点，快点，再快一点！
    平时为什么不做多一些灵兽食品？
    要是今天多剩一些存货，是不是就能少几头灵兽死于狂化？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老板，我反正不走。它们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加把劲！”
    “这这这点小场场场面算什么！老老老师说过，新时代修真真真大学生，不可以害怕怕怕战斗！”
    甚至还有人打小报告：“这些纸人笨手笨脚，烘焙美食的过程不能没有人来把关。老板您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就交给我们吧！”
    大家的勇敢宣言，在“砰砰砰”的玻璃碰撞声中，越发铿锵有力。
    顾星烟忍不住鼻子一酸，跟大家竖起大拇指，“好样的，孩子们！”
    大家互相鼓励彼此，继续埋头干活。
    顾星烟则召唤出烟云画卷，让它把整家店现存的所有零食全都吸走。
    她打算立刻进行第一次投放，数量有限，先让附近这些凶兽冷静下来，减少伤亡。
    可是，店铺的所有出口都被堵住，没办法开启。
    凶兽们把烘焙坊围得水泄不通，天上地下更是密密麻麻一片，分不清是声音还是气味，吸引着它们源源不断、不顾死活地往房子里面挤。
    幸好，烟云画卷自带空间属性，可以穿越虚空，直接出现在凶兽们的头顶上。
    顾星烟乘坐在画卷上，活人的气息引来部分凶兽的注意，但没等它们靠近，一块块零食被精准地投进了嘴里。
    她在花果山里练习挪移之术二十多年，这法术虽然伤害没多少，却能让她百发百中，而且还是同时操控一百个发射物！
    如果她用的不是零食，而是武器，这些凶兽起码倒下一大片！
    但她不能那么做，这些是她想要拯救的子民。
    不少向她冲来的凶兽，突然嘴里多了个东西，下意识囫囵啃咬起来。
    有些得到的是曲奇、肉薯片和松糕，三两下就下肚，然后继续进攻，顾星烟驾驭着法宝躲了过去。
    有些得到的是鱼骨棒、松果磨牙器，咬了几下没咬断，吞又吞不下。
    吐了吧……
    好像还挺香的，再嚼两下好了……
    这类凶兽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紧接着就遭到其他凶兽偷袭。
    但它们不像第一头死亡的凶兽那样倒霉，没有处于眩晕状态，非常灵活地躲避甚至反击回去。
    顾星烟带出来的零食已经用光，情况却并没有好转。
    食品发挥作用需要一定时间，用量不足、机缘不到，也可能让恢复的时间无限延长，就像一直没能进化完全的黑斗那样。
    “汪汪！”
    屋里的黑斗焦急地仰头望天，每当有凶兽攻击顾星烟的时候，它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只恨自己帮不上任何忙。
    室内一直开着恒温空调，它却觉得自己浑身发热，大脑、四肢百骸，都像要烧起来一样！
    它不知道这是不是要进化成功的征兆，它只知道，自己现在非常担心主人的安危！
    鬼车也很烦躁，在紧闭的门窗边踱来踱去，时不时悄悄用鸟喙啄一下，老想着找机会溜出去，加入战斗。
    “叽叽！”
    它冲黑斗低低叫了一声。
    黑斗跑过去，立刻明白它的意思，抬起上半身，用嘴咬住门把手，企图帮鬼车开门。
    “汪！”
    后颈冷不丁被一张大嘴给叼了起来。
    田园犬在天公狗狮子一样的身型面前，就跟幼崽一样乖巧又无助。
    朱静雨叉着腰，站在后厨门口说：“黑斗，车车，老板说了要盯住你们，不可以出去！”
    黑斗扭头一看，就见三头契约灵兽用叠罗汉的方式，把鬼车压在最下面。
    鬼车有能力把重创它们，却不能这么做，只能竖着九条脖子叽叽喳喳地表达抗议。
    黑斗四脚悬空，挣扎起来。
    大黄不为所动。
    谁知，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噗”的一个响屁，在两条狗狗之间响起。
    黑斗老实了。
    大黄优雅地转身，叼着黑斗去找主人邀功，结果就看到朱静雨瞪大了眼睛，回头大喊：
    “小雅小雅，快让你的灵兽喷水救火！”
    大黄动了动鼻子，好像闻到什么东西燃烧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