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工作仍在继续，但这并不影响人们为过年做准备。
    住在县城里的本地人最先缓过来，不少商铺摊子都重新开张，赶在年前最后一段时间把损失赚回来。
    所有跟红色、好兆头有关的商品被堆在最显眼的位置。
    此时恰是气温回暖的日子，街边不少植物误以为春天降临，开了满树的鲜花，风一吹，满城香风。
    鲜艳喜庆的颜色遍布全城，人们的脸上也多是笑容。
    然而，照相馆的生意并没有回升，除了岑家和水马两个单子，再没有人会在这时候过来拍照。
    相亲照？明年再说罢！
    顾星烟没有因此给员工们压力，因为包括她自己，整栋位面大楼也该过个好年了。
    全体员工不管来自哪个位面，都会配合顾星烟这个大楼主人所在的时间线，享有全套华夏文明的节假日。
    要么放假，要么三倍工资补偿。
    各大位面的长期合作伙伴也都熟知她这边的重大节日，特地准备了年礼送过来。
    对于这些老朋友，顾星烟尽可能亲自接待，跟对方聊上一段时间，看起来反倒是比之前还要忙上几分。
    修真位面的妖修首富狮炀，送的礼物最是贵重，并不是因为他最富，而是他认为值得。
    这些年，作为本位面第一个搭上位面商店的势力，狮炀赚了不少钱。
    无论是一开始的海鲜，还是后来的瑞博思蔬菜、提纯灵液、白垩纪肉类产品等等，他永远都比其他财团最先收到消息。
    别人嫉妒他，笑他靠一家奶茶店近水楼台，实际上是因为他最会做妖。
    不论位面商店这边缺什么，只要他能帮的，听到以后，最多不超过三小时，立刻帮忙解决！
    绝对不给顾星烟产生“想多一个合作伙伴”的念头。
    他推荐过来的劳动力（妖修）总是比普通人类更有见识（玄学方面），比鬼魂能打，比人类修真者能吃苦。
    连痛恨过资本家的江兰英主管都不得不真香——这种员工确实好用……
    顾星烟自然也有准备年礼，里面包含了每个位面的特产，能让收礼的人十分直观地认识到她掌握的能量。
    “顾老板，看来你这一年里收获颇丰啊，一下子多了三家门店！”
    狮炀光是从包装外头的logo，就能看出不同来。
    去年过节的时候，顾星烟还在开育儿园呢，袋子上只有五家店的联名，今年足足有八家！
    连体积都变大了一倍！
    “都还是小店，不值一提哈哈！对了，里头有几样东西得及时放冰箱或者时间静止的储物法宝，别放坏了。”
    狮炀表现出迫不及待的样子，很好地取悦了送礼的人，“介意我现在拆开看看不？我等不及了！”
    “当然可以！”
    狮炀把礼盒从袋子里抽出来，听到有什么东西从袋子里掉了出来，落到地上发出“叮当”的脆响。
    “咦，什么掉了？”
    狮炀张开手掌，用妖力将那枚滚到沙发底下的东西抽了出来，一看——
    是一枚生锈的铜板。
    他感受到上面的妖气，挑了挑眉，“顾老板，这个东西应该不是送给我的吧？”
    顾星烟一脸意外地接过铜板，这不正是上清道长的真身吗？
    水灾结束之后，县令派人将各家收留的难民接走，重新安顿到空置的房子，或者帮助他们在辖区内其他村子定居。
    照相馆收留了十几个妖怪，在德顺县里并不算特例，因此，上清道长顺势带着同伴们跟衙役离开，就当之前的不情之请从没发生过。
    在这之前，他们也有帮店里干活，那整面照片墙就是他们当主力。
    上清道长自己还当了两天保镖，水马那笔订单，或许也有他“招财”的部分玄学因素在里头。
    他们已经离开多日，因为铜板本身是个死物，所以压根没人发现它被留了下来。
    可这么做，只会给照相馆带来财运，对上清道长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顾星烟捏着铜板发了会儿呆，眼前的画面逐渐聚焦，焦点落在了正跟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狮炀。
    她突然神来一句：“狮炀，你们有物件修成的精怪吗？”
    “当然有啊，我那虽然统称为妖界，但其实严格来说，有妖、精、怪三大种生物。”
    狮炀瞥了眼她手里的铜板，秒懂她心里在想什么：“是你其他位面认识的精怪？铜板的话……难道是古代？”
    “是呀，你们那的精怪，有没有因为人类而生，又因人类而死的规则？”
    “你是从志异小说里看到的么？那都是古时候的事了。”
    “啊，那些精怪现在都消失了吗？”
    “噗，怎么可能！时代会进步的呀，不管是人类还是我们妖族，都会不停地做研究，那问题早就被破解了。”
    狮炀翻出手机，打开知网，直接搜索“物件成精”。
    顾星烟接过手机一看，好家伙，不愧是科学修真时代，连妖族也跟着与时俱进！
    《给物件听鸟妖音乐对成精的可行性研究》？
    《论初生精怪斩断羁绊对预防性格缺陷的重要性》？
    《打好“组合拳”赋能优化物件科学成精发展新动力》？
    《关于人类抛弃物件、误伤精怪的法律伦理分析》……
    看着这一条条正儿八经又玄幻无比的论文标题，顾星烟整颗大脑像是被丢进了一片无尽浩瀚的宇宙……
    图源网络
    就……很牛！
    万万没想到，困扰了上清道长几百年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某种意义上说，狮炀跟上清道长的关系，可不就是现代妖和古代妖的区别？
    那么，修真技术出现跨时代革新，也不奇怪嘛！！
    狮炀嗅到了“求帮忙”的味道，开口道：“顾老板有任何需要，不管是妖还是设备，都可以来找我哦！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啦！”
    他提着年礼离开自习室，没再久留，免得影响主人思考。
    顾星烟一手捏着铜板，一手用自己的手机登上知网，找到相关的文章下载下来……
    几天后，德顺县城郊的一处院落。
    上清道长毫无形象可言地瘫坐在屋檐下，双手交叠，夹在胳肢窝的拂尘在某些角度像极了鸡毛掸子。
    “都站直咯，你们谁敢偷懒，老朽都看得见！”
    在他背后的偌大院子里，三十几个小妖怪正顶着烈阳炼体。
    除了他带回来的十几个，还有一大部分是逃难到德顺县里的，都是无家可归的小妖。
    上清道长索性全都收留在一个院子里，开始了迟来的鸡娃。
    要想活得好，那就只有修炼这条路！
    不管天赋怎样，得先努力再说！
    他不能再消极下去了！
    突然，院子外传来衙役的声音：
    “道长，小妖们有救了！县太爷有令，各家妖怪可去县衙登记名册，独立成户！”
    上清道长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打开院门，“妖怪也能入户了？这跟救大家有什么关系？”
    一般来说，妖怪是不入户籍的，因为他们要么依附人类而生，要么天生地养在野外撒欢，大家都习惯了。
    衙役解释道：“今日咱们收到上峰来信，说是有人向那位大人献了一份年礼，能解决妖怪受羁绊所困的问题！
    “没想到啊，这羁绊跟人类一样，只要分了家，独立开户，便能断开！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能活多久，各凭本事！”
    上清道长简直不敢相信，“哪有这么简单？”
    “当然不简单，那可是关乎无数妖怪性命的名册，是由那位大人亲自用身体的一部分炼制而成的先天至宝！
    “光是分配到各个县衙的副本，都是珍贵的后天灵宝，自带一位器灵，就怕有人动了异心，为祸人间！”
    上清道长激动得嘴唇颤抖，双手握拳，向着上苍重重叩谢。
    不少物件精怪也跟着他的动作，虔诚地跪了下来。
    倒是一些弱小的动物妖怪好奇地问：“那至宝叫什么名字？”
    “就叫龙鳞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