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烛光里的妈妈
作者:素衣雪月冷   此女凶猛最新章节     
    “啊?”秦大花和林文涓一脸惊讶和不解地望着她——她们都想要表演节目。
    白青羽停笔抬头,对罗传美和曹清莲笑道:“我教他们唱歌跳舞,是想让她们将来能帮我传播文化艺术,同时也能凭这个赚钱养家。但是,我并不想让她们成为被权贵们招之即来、挥这即去的歌姬舞妓!我要让我身边的每个人——都活得有尊严!”
    所有的人都神情端肃,满心感动。
    白青羽继续说:“她们没有爵位,家世也很普通,我担心将来有豪门贵族依仗权势逼她们上门表演,她们却无法拒绝。只要上门表演过一次,就算不是歌姬舞妓也会被人说成是歌姬舞妓。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培养出来的人,都是有尊严、有骨气的,不比任何人低贱。”
    “所以,还是让我来唱吧!我有爵位,今后若是有人想让我上门表演,我也敢拒绝。谁要是敢用权势逼迫我,我就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说到这里,她的眉眼间已是锋芒毕露,一股杀气笼罩全场,随即又恢复温柔甜蜜,笑道:“还有,三姑,世子夫人,我今日为你们作画,你们回去后可不能说是免费的,我怕别人也跑来请我画画,我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画画上!除非给我白银千两!”
    曹清莲如今对她的观感已经在喜欢的基础上又多了几分看重,忙道:“你放心,没有人敢逼你们上门表演,也没有人敢要求你免费为他们作画!若真有那优势欺人的,你只管告诉……告诉我嫂子,我嫂子会进宫告诉皇后,皇后自会给你撑腰!”
    “皇后?”白青羽惊讶道。
    曹清莲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当今皇后可是出自咱们国公府,排序第八。”
    曹清莲是唐回公嫡出的三姑娘,可是算上妾室所生的姑娘,她则要排到第五去。如果再把整个家族的嫡庶姑娘都算上,她则要排到十多位去了。
    所以,就算白青羽知道她是“唐国公府里的三姑太太”,也很难猜到她就是当今皇后。
    白青羽也压根没往皇后那个身份上想,听说还能通过她们请到皇后为自己撑腰,顿时觉得今天这个大腿抱太值了,忙冲罗传美和曹清莲弯腰行礼:“那就多谢三姑和世子夫人了!”
    曹清莲笑道:“不必多礼!你既然叫我一声三姑,三姑自然要护你周全。”
    罗传美也笑道:“既然你都叫她三姑了,那就别叫我世子夫人了,叫我伯母吧!这个伯母我还当得起吧?你不会嫌弃吧?”
    白青羽真是又惊又喜,当即喜滋滋地道:“青羽见过大伯母!见过三姑!”
    这就表示国公府的大粗腿自己是真的抱上了。
    当然,福祸相依,就目前来说,抱上这条大粗腿的利大于弊。
    曹清莲和罗传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皆摆手说:“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曹清莲又道:“要不,今天这画我也付钱给你吧!”
    白青羽真的被感动到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是可以互相感应到的。
    怎么说呢?就是说——她是真的喜欢你还是表面假装喜欢你,你其实能感觉得出来的。她的眼神、动作、语气都能透露出她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白青羽就能感觉到三姑是真心喜欢自己,是真心在替自己说话,真心在替自己考虑。
    所以她忍不住抬起左手,揽住三姑的肩抱了抱她,笑道:“三姑你真好!我真是太爱你了!我说了这画是送给你的,就不能收钱。收了钱,我的这份心意就没有了。你们只要别跟人说这画是免费的就行了,其余的我自己就能应付。”
    她的这个举动把旁边的罗传美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就要喝斥出声,旁边的嬷嬷也身体一动,就要上前来拖开白青羽。
    可是白青羽已经松开了手,低头继续画画,嘴里笑道:“三姑,要不要我把你画得年轻一些?画得比本人更美一些?”
    画师要想赚钱,基本上都会把人物肖像画得比本人年轻好看一点。但是白青羽有职业习惯,总是本能地要想呈现事物本来的形态。所以,要让她把人物肖像画得比本人年轻好看,她得做一番心理建设,努力战胜自己的心理障碍。
    曹清莲看着画纸上自己的肖像,虽然线条还很简单,但是已经能清晰地看出那就是她现在的模样。白青羽正在用更细腻的手法让肖像变得更真实更立体。
    蘸水笔画肖像有个极大的缺点,就是笔尖的粗细是固定的,虽然画的是黑白肖像,但是墨色的浓淡粗细却可以呈现明对比和立体效果。有许多细腻之处,不宜用蘸水笔。
    曹清莲迟疑了一下,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想让白青羽把自己画得年轻美丽,但是马上就又想起白青羽刚才说的那些话:“每个人都会老”、“优雅地老去”、“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每一条皱纹,都是风月赐予我们的勋章”……
    于是她爽快道:“画出我现在的样子就好。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们应该优雅地老去。”
    白青羽就更喜欢她了,一个能正视自己的优点和缺点的人,还能听得进别人的劝告,能及时调整自己的心态,这种人就值得交往。
    “好!那我就把最真实的你画出来!”白青羽心情大好,立即对黄铭星道:“星儿,帮我把那边那几支画笔拿来,再拿几个碟子来调墨,我要认真给我伯母和三姑画像了!”
    黄铭星立即答应,画笔就在窗边书桌上的笔架上挂着,碟子则放在屋角一个置物架上,皆是转身可得。
    趁这个时候,白青羽已经想好要唱哪一首歌了,她说:“我唱一首新歌,是歌颂母亲的,叫《烛光里的妈妈》。对了,妈妈就是儿女对母亲的称呼。我们都会老去,看到妈妈现在的样子,就是我们将来的样子。母亲十月怀胎才生下我们,那个过程很辛苦的!”
    “父母对孩子的关心是不一样的,父亲更关心孩子的学习和能力,只要大方向没有错,父亲就觉得没啥问题,一切交给孩子自己处理。而母亲关心孩子,大多表现在细节上,比如劝孩子多吃点,穿厚点,别玩泥巴,别跟人打架等等。”
    很多人听了都不禁含笑点头,大多数父母的确是这样的——父亲粗糙,母亲细致。
    白青羽继续道:“我们小的时候,总是被父母管束着,觉得自己不自由,总想着自己快点长大,好脱离父母的管束。可是当我们长大了,却发现父母已经老了,他们不再年轻,生活的重担压弯了他们的脊梁,岁月的风霜苍老了他们的容颜,他们对我们的管束……也放松了!我们在承受着生活的重压的同时,也能理解父母当年管束我们的心情了。”
    这话有些煽情,曹清莲和罗传美都有种泪湿眼眶的感觉。尤其是曹清莲,当年她的父母是不同意她嫁给六皇子为侧妃的,是她自己坚持要嫁的。如今才知道父母当年是对的。
    不是说俞远诚这个人不好,而是这桩婚姻不适合她,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美好。
    罗传美说:“青羽这番话……倒是让我感触良多。当年年少时,也是觉得父母管得太严,现在自己做了母亲,对儿女的管教总觉得还不够好,那份牵挂和担忧……真是无法倾诉!”
    “的确如此!养儿方知父母恩!”曹清莲感叹一句,马上催促道:“快唱吧!快唱吧!”
    白青羽清了清喉咙,开始回想自己地球上的亲生母亲,回想她教自己写字画画,教自己把裤子上的破洞补成一朵漂亮的小花,回想她为自己扎小辫,为自己缝制漂亮的小裙子……
    那种思念母亲的情绪很快变得饱满起来,她开始轻轻地唱道:“妈妈,我想对你说,话到嘴边,又咽下。妈妈,我想对你笑,眼里却点点泪花……”
    房间里瞬间变得安静,静到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只有白青羽充满感情的歌声在回荡。
    歌声回荡在房间,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间,也穿过窗户,回荡在了外面的院子里。
    院子里,下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悄悄地围了过来,侧耳聆听这动情的歌声。
    就连中院里的学堂,都停止了讲课,师生和孩子一同离开院子,向前院正房靠拢,站在书房后墙外静静地聆听。
    中院正在修建的大澡堂子也停了下来,秦正光和工人们也来到了正房后面,安静地聆听。
    申九娘早已办完了她借钱给白青羽的手续,她的身份低贱,不敢面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所以她得主动避开。此时,她却忍不住悄悄地走了过来,站在窗外静静地听着,直到泪流满面。
    她是恨她的父母的。虽然妓院的妈妈对她很不错,但是她更想得到的却是亲生母亲的爱。
    这一首《烛光里的妈妈》,唱哭了很多人。
    秦大山哭得最厉害。他一直怨恨他的妈妈抛下他们兄妹而自杀,所以他从没有见过妈妈“黑发泛起了霜花”和“腰身倦得不再挺拔”的样子。但是,他想起了自己更小的时候,母亲细心照顾他们兄妹两个的情景,给他们梳头、给他们做饭、给他们做衣服……
    他对母亲的怨恨突然就淡了。母亲的自杀,的确让他和妹妹逼入了绝境,但是在那之前,母亲对他们的关爱并不比别的母亲少,至少算是个合格的母亲。
    秦大山一哭,秦大花也跟着哭,然后是林文涓、杨以善、黄铭星、黄铭晚……
    最后,整个屋子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流下了眼泪。
    白青羽唱完,抬手轻轻为曹清莲拭去眼泪,柔声道:“还好来得及,母亲没有离你而去。回到家里,记得拥抱一下亲爱的妈妈!”
    说着,她自己便情绪饱满地抱了抱曹清莲,又转身去替罗传美拭去泪水,然后也给了她一个拥抱她,笑道:“抱着伯母,就像抱着我的妈妈!我被人害死过一次,被神仙救醒过后,就忘了从前,只记得母亲温暖的怀抱,就像这样!很安全!很舒服!很温暖!”
    这份情煸得恰到好处,罗传美哪里抵受得住,紧紧地抱住了她,含泪道:“好孩子!你受苦了!今后伯母会好好疼你的!谁也不能欺负你了!”
    白青羽紧紧了拥抱她的双臂,然后松开手笑道:“好!那我今后就在伯母的羽翼之下,做一个快乐可爱的小仙女!”
    黄铭星抹去眼里的泪水,将画笔往白青羽跟前一送,哑着声音说:“青羽,画笔拿来了!”
    白青羽说:“放桌上!”
    黄铭星也开始将一摞小碟子摆开,轻柔地往碟子里面加上适量清水,白青羽自己往里面加墨汁,调出不同浓度的黑(灰)色来。
    她决定把曹清莲和罗传美的肖像画成黑白照片——彩色的太难,现在的条件不允许。
    用了几分钟时间调墨,然后就挑选不同粗细的毛笔进行着色。纸上已将曹清莲的肖像画出了轮廓,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其变得鲜活、立体、生动、逼真。
    她行笔如流水,没有丝毫迟滞,每一个细节都在她超强大脑中进行了放大,她总是能精准地用笔描绘出来。
    那眉毛一根一根的,清晰可见,那眼珠子乌黑清亮,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那睫毛和鼻梁投下的阴影似有还无,那嘴唇饱满柔润,反射着迷人的光泽……
    在场之人,至少有一半都是学过绘画的,但是,她们从没见过这样画人物肖像的——太逼真了!还立体了!感觉就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缩小后放到了纸上。
    人们都屏住了呼吸,脖子越伸越长,身体越靠越拢。
    白青羽终于感觉到闷热和光线被阻了,她抬头无奈地笑道:“你们……”
    秦正光的尖叫声突然响起:“不好了!死人了!青羽,你快来!淹死了个小孩!”
    大家被后窗外面的尖叫声给惊得呆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青羽已迅速速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身就跑出了书房。
    秦大山紧随其后,快步追上她。后面,才是慢了半拍的曹清莲、罗传美和秦大花他们。
    白青羽和秦大山来到中院莲池边时,那个落水的孩子已经停止了呼吸,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地上,秦正光和另外几个工人围在那孩子身边,显得手足无措。
    另外有两个四五岁的孩子,也是一身湿透,正在哇哇大哭,嘴里喊道:“娘!我要娘!”
    这些孩子都是府里下人的孩子,满了六岁的,都必须进学堂读书,此时也正在上课中。
    三到六岁的孩子也要送去学堂,两岁多点的孩子,视个人情况,想送就送,不能送的就由孩子母亲带在身边。学堂里安排了两个年轻妇女照看这些幼儿,同时还要负责清洁工作以及孩子们就餐和午睡等工作,管理得就没那么细致,孩子们基本上可以随时跑出学堂来玩。
    这天气越来越热,学校的院子面积有限,小孩子家坐不住,大人稍微晃一下眼睛,就跑得没影了,那两个妇人实在是管不住这些皮孩子。
    而这个被淹死的孩子,就是黄铭昊的小儿子,四岁多点,特别淘气,但也十分可爱。
    站在一边哭得声嘶力竭的两个男童,则分别是韦胜庸的儿子和田小红的儿子。
    田小红两口子跟着父亲田真金去了罗江县管理田庄,把孩子全都留在了府里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