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今天有人问起张小媛的梦想，她甚至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但过去的回忆仍旧在心底安置着。
    这里是她活着的家，过去是她已经死去的家。
    对于这里，是一种任务，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奉献，和她本心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想着总得有点什么让自己守护的。
    她在宿舍也认识了让她能敞开心扉的人，如姜秀秀，如另外两个男生，现在又住进来一个叫黎露神的，不太清楚他如何，但张小媛觉得，刚来就能和姜秀秀玩的好的，想必不会差吧。
    她刚才过来的时候是有看到黎露神被叫来谈话的，看上去状态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这就是你的梦想吗……”杨少川的脸色一阵古怪，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嘛？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着把她带出去看看的感想，不过似乎作为boss也不能轻易把人带走是吧……那既然如此为什么戴雨洛会被送去所谓的总部呢？
    他仿佛发现了盲点，准备一会去问一下那个管事的人。
    “迄今为止，你又接受过多少次实验。”其实这个杨少川完全可以去查记录，但是他懒得去看了，只是想从实验者本人身上听到这些东西。
    “37次。”张小媛想都没想地回答道，很显然这已经成了她无法抹去的深刻印象。
    夺少？
    杨少川内心惊愕，这姑娘看着也就二十六七左右吧，根据之前欧罕所说，她进来前后也不过两个月，已经那么多次实验了。
    只是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对这些似乎并不是很在乎。
    杨少川看了眼旁边正在认认真真记录的方旭，上面也将数字圈起来打了个感叹号，不禁摇摇头。
    “你有想过出去吗？”杨少川对她的遭遇有些同情，那么多人，他没办法全都带走，如果能带走一个的话，或许不是不可以。
    只是可惜了，之前打算带走黎露神的，但是黎露神却不愿意。
    “出去了……我又能如何呢？”张小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转瞬即逝，她已经没有家人了，唯一的牵绊是这里。
    “在这里你同样也没有自己能做的事情。”杨少川并不知道她心里所想，以为自己能说动她，“你要仔细想想，如果可以出去，你就能做更多的事。”
    杨少川的话就像恶魔低语，时不时触及她的内心。
    因为她想去了解当初福利院失火的真相，在这里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她看了眼面前的男人，那副表情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只是……现在是在谈话。
    “我只有待在这里，才能找到一丝平静。”张小媛想了一会最终还是没被诱惑冲破防线。
    她知道每周都会有测试，也许这次就是。
    测试忠诚度降低，等级就会下降，下降容易，上升难，一旦降回1了，伴随而来的则是被抛弃，抛弃并不是能重返地面了的意思，而是被当成养分燃料回馈给这四方天地。
    这里的工作人员嘴巴很严，没有人知道被当成养分是什么意思，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回不来了，她曾经仅仅是作为实验者的时候，那些实验失败的都会被当成养分。
    曾经还见过一个人，一直不愿意配合，忠诚等级一直都在1--3之间徘徊，后来再也没见过他。
    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成为了养分，但没有人知道他最终的下场。
    张小媛很明显不想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她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得知真相。
    而她的回答让杨少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是怎么回事，没被洗脑怎么也这么癫？
    其实是杨少川忽略了，他只是以个人的角度和对方谈话，却总是忘记他目前的身份。
    但凡换个身份，都不至于如此。
    谈话到此也就结束了，今天只安排了两个人，外面天已经黑了，这黑暗的环境也是‘家’为了让所有人能感受得到而布置的，本身这里没有光明，只有黑暗。
    但却又不是这种温馨的黑暗。
    道路旁还有虫鸣，杨少川和方旭被欧罕带去职工大楼，那是只有在这里任职的真正自家人才能住的地方。
    所谓真正自家人，是在这里长大的人，而不是半路被招进来的。
    他想起在张小媛临走之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记住你真正想做的事。”
    然后张小媛对他投来略微诧异的表情，其实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今天自己和黎露神会被单独谈话。
    杨少川抱着那盒戴雨洛的档案，真想现在就打来看看，那小子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现在是在敌人眼皮底下，有什么事还是出去再说吧。
    房间是单独留出来的，方旭和杨少川可以一起，一回到房间，锁了门，方旭就忍不住想问杨少川一点什么。
    杨少川做了个别慌的手势，然后侧耳在墙边听了听，防止隔墙有耳，随后又四处检查了一下，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窃听器和监控这种。
    然后在手机上打字：监控没找到，应该没有，但还是要防止被窃听。
    方旭看了眼杨少川的手机，于是自己也掏出手机打着字：那接下来我们的计划……
    杨少川想了想，明天如果还要这样问那些人的话恐怕也听不到什么信息了，恐怕他要出去了。
    随后他在手机打下：明天一早就离开吧。
    方旭有些惊讶：就这么离开吗？黎露神怎么办？
    杨少川叹了口气打下：他很明显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离开，看样子和阳业成那老小子达成了什么交易。
    方旭：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这么做事的吗？我们警察可是不允许的。
    杨少川摇摇头：那你也没办法了，明天我们离开，回去再找阳业成问问清楚吧，这边不是我们的主场，而是氛围挺诡异的。
    方旭想了想，目前似乎也只能这么做了，白来一趟……倒是不白来，虽然人没带走，但是一趟趟的，倒是拿回去不少东西。
    那个药还在旅店，再加上这盒档案，以及目前掌握到的信息，他不由地抖了抖，仔细一想有些细思极恐的感觉。
    “睡吧，明天再说了。”杨少川叹了口气，然后便准备入睡了，一天的事已经没心思让他去看小说玩手机了。
    与此同时，黎露神那边，他有些睡不着了，光是今天杨少川能进来，还是以领导的身份就让他相当震惊，他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回到宿舍后就心神不宁，这种地方杨少川也能混进来，他到底有多大能耐呢。
    对于方旭，他倒是能看明白，因为对方比较直爽，而且二人一起跑步的时候也很和谐。
    他看不懂杨少川，不光是因为他心里藏太多东西了，好的坏的貌似都有，有话还不直说，有一种很笨的心机在里面。
    良曾告诉黎露神，在外面要注意心机重的人，防止自己被坑了。
    他不清楚杨少川算不算心机重，但至少没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他也就没对他多想什么。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时候门开了，是张小媛回来了，姜秀秀探出脑袋望了眼然后欣喜道：“媛媛你回来啦！那个大领导怎么跟你谈的呀？”
    “嗯呵呵。”张小媛微微一笑然后爬到了上铺，换好了睡衣靠在墙边，将旁边姜秀秀的帘子从隔断掀开说，“大概是试探吧，他问我想不想离开这里。”
    “绝对是试探！”姜秀秀伸出一根手指很确定地说。
    “不！不是试探，是真话！额……”黎露神这时候拉开他们的围帘喊道着，可是刚说完，他看到两个女孩子穿着有些暴露的睡衣，他的大脑顿时就宕机了，看着俩女生阴沉的脸。
    “咚！”
    黎露神被张小媛给踹了下来，她们并没有因为黎露神的冒失而生气，不仅如此，姜秀秀还觉得他很好玩，傻傻的。
    不过他的可爱也仅此一晚了，明天之后他就无法如此了，因为一旦作出过激行为，心理发生除了实验外的活动，就会被监视，倘若是锻炼身体，需要去健身室，其他地方都要保持平稳的心态。
    黎露神挠挠头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敲了敲上铺道：“抱歉啊二位姐姐……”
    “噗嗤……”
    上面传来张小媛二人的笑声，随后也没再说什么。
    对面的床铺到现在还空着，黎露神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他对张小媛问：“媛媛姐，他们也是做实验去了嘛？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一样那么快就结束的。”张小媛在围帘里思考了一会回答道，“你明天开始之后，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不然会带来很多困扰的。”
    “好的，真是抱歉了……”黎露神双手合十，不停地说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但在说这个的时候，他脑海中时不时会浮现张小媛二人曼妙的身影，俩女生也许性格相似，但是外貌属于两种层次。
    张小媛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是漂亮二字能脱口而出，眼神中的浮沉更是增添了她的魅力。
    而姜秀秀是单眼皮，相貌平平，再加上脸部有疤，她的声音也有些沙哑，怪不得黎露神初见第一眼把她认成男子。
    其实仔细看的话，姜秀秀也很有魅惑的感觉，只要她不笑的时候，一旦露出笑容，就有些傻气在脸上。
    二人的身影缓缓在黎露神心中飘荡，他吞了吞口水，想起良告诉他的，一旦自己的内心不够平静了，就默念清心咒。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上铺的俩姑娘都快傻了，姜秀秀嘿嘿一笑对张小媛说：“姐姐，小和尚怕不是看到你乱了道心了。”
    “那是因为你吧，你总露着肚脐。”张小媛瞥了她腹部一眼道。
    “我的肚脐哪有姐姐你的胸好看啊。”姜秀秀捂嘴笑着。
    “滚去睡觉！”张小媛被她这么一说，又想起杨少川在谈话是和她讲的，不由地有些愠怒。
    下面的黎露神在默念中静下心来，这种东西只有心中有佛，才能让自己静下来，否则的话，念一百遍也只是表面的平静，内心注定无法安宁。
    靠近门口的那个中年男子始终都一言不发，连张小媛都弄不清他的情况。
    就这样嬉闹时间过去了，八点半大家都进入了梦想。
    一夜无话，次日欧罕和叶莉早早地起了，来到接待室等候着，杨少川今天是有点事情想找他们说说的。
    在安排了早餐之后，他便和方旭来到了接待室，看到那二人已经端坐在了接待室的时候微微一愣。
    “boss接下来要继续昨天的谈话吗？我去安排。”欧罕见状马上站起来问道。
    “不了。”杨少川摆摆手，“我是来跟你们要个人。”
    想了一晚上，杨少川决定还是来问问，毕竟只有问了才有机会。
    “这个……”欧罕和叶莉都皱着眉，人他们是不能让他带走的，不管是谁，这都是总部立下的规则。
    “先别说话。”杨少川伸手按住了他们，“戴雨洛是不是被送去总部了。”
    “是的。”二人点点头。
    “那么我是不是代表总部来的。”杨少川又继续问道。
    “是的。”二人又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作为总部直接带走一个人。”杨少川对他们说。
    “是……这个……boss，容我再询问一下总部。”叶莉差点就想说是的了，但她赶紧清醒过来，差点被对方绕进去了，她来到角落拨通了总部的电话。
    杨少川和欧罕四目相对，欧罕急忙低下头来，他不想给对方带来什么奇怪的暗示。
    “…嗯嗯，好！”叶莉那边简单沟通了一下，然后等待对方挂了电话她才收起手机的。
    随后来到欧罕身边，和他说了点什么，欧罕也感觉可行，于是和杨少川说：“boss，刚才我们讨论了一下，可以让您带走，不过仅限一个人，这是目前为止不曾有的。”
    “行。”杨少川也想过，到底是带走黎露神还是那个张小媛，他其实两个都想带走，因为昨天的谈话，让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过如果能捣毁这里，全员带走就更好了。
    今天的谈话他也不再进行了，他怕自己再谈下去，想带走的人更多了。
    “张小媛。”杨少川对二人说，“就她吧。”
    果然。
    叶莉脸上露出不疑有他的表情，她从昨天就看出boss似乎对那个少女感兴趣，没曾想今天居然会提出带走她。
    如果换成前几天，这个张小媛恐怕是不能被他带走的，因为实验数据还未更新，而昨天实验结束之后，已经留下了她自适应的数据，那么在其他人身边也可以测试了。
    换言之，现在没有她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她更方便罢了，算是人形备份。
    确定了之后，欧罕便去通知宿舍里还未醒来的张小媛他们了。
    黎露神很早就醒来了，他在床上做着运动，张小媛告诉他，以后只能去健身室的时候，他极其兴奋。
    “张小媛。”欧罕敲了敲门喊着，“来一趟接待室。”
    宿舍里张小媛闻声醒来，黎露神和姜秀秀也有些疑惑，昨天刚做完实验，理论上是休息几天的，不可能今天还要去做实验，而在下铺的中年男子这时候也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