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我怎么在这里…”楚一一瑟缩着身体，慢慢往后退，目光紧紧盯着妈妈罗慧娴手里的木尺，惊恐的牙齿都在打颤。
    这本来是妈妈做衣服用的尺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成了楚家家法，那些被遗忘的记忆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你要去哪儿？当了两年少奶奶连规矩都忘了？”罗慧娴用木尺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掌心，仿佛在为后边的疯狂热身一样。
    “我没有，妈…我求你了，放我走好不好？我老公在等我…”楚一一没敢往外冲，因为她看到了门外拉长的影子，她知道，爸爸在那里，每次他都躲在一边监督…
    “等你？你真以为那短命鬼多在乎你呢？他的财产没有一分是留给你的，你现在回去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你还回去干嘛？”
    “不会的！我老公最爱我了，什么都想给我最好的…”
    “那怎么没给你留点钱呢？你那些首饰什么的呢？是不是都送给野女人了？”
    “才没有！我老公只有我一个人！我要上班，没机会戴首饰，他才帮我收起来的！”楚一一急声反驳道。
    “哦？放哪里了？”罗慧娴眼睛都亮了。
    果然，没脑子的人确实很容易对付！
    “我不知道，反正他会帮我放好的…”楚一一不服气的喊道。
    “那你好好想想，孟宇凡把东西放哪儿了呢？”罗慧娴语气透着兴奋，耐着性子，循循善诱。
    “我不知道！”楚一一摇了摇头，情绪变得急切起来，躲开妈妈伸出的手的就往外冲，“我老公都等急了，我要去找他！”
    阳光就在眼前，她仿佛看到老公冲她张开了怀抱，她笑着，满怀期待的冲着那个怀抱扑过去…
    “啊…”
    她没等来想象中的温暖怀抱，却等来了胸口狠狠的一脚，后背重重摔到地上，五脏六腑像被震碎了一样。
    她忍住喉头的腥甜，强撑着抬起头，看到弟弟楚天赐晃着腿，笑的满脸得意，“原来用脚踹人这么爽呀！怪不得孟宇凡那死鬼这么喜欢踹人！”
    “我老公才不是死鬼，他才不是！他不是！”楚一一挣扎着起身，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死鬼这两个字冲击着她的神经，她的大脑一阵阵刺痛，有些事，她不想承认，可心里又很清楚一切都是真的。
    起身，想再次不顾一切往外冲，头发却被紧紧抓住。
    她本就瘦弱，这几天水米未进，刚才又挨了一脚，现在被弟弟拽着头发往里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头皮传来的刺痛和越来越远的阳光让她渐渐绝望，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老公，救我…一一好怕…”情绪过于激动，牵动了身体的伤，可她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眼睛直直的看向门外的光亮，她多期待那个无数次逆光而来的男人，还能如天神降临般出现在面前，轻轻抱起她，告诉她别怕…
    “老公？那个短命鬼连自己都救不了！”楚天赐丢垃圾般把她扔到稻草堆上，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脸上的笑容越发癫狂，“楚一一，如果你告诉我，你们家的存折和珠宝首饰放到哪儿了，我就让你去见孟宇凡好不好？”
    “真的？”她嘴角挂着血渍，眼睛却迸射出希冀的光，“你带我去见我老公，他会告诉你的！我们家钱都在他手里！你放了我，我老公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呵呵…”一直在一边没开口的楚中新终于没了耐心，伸手从外墙上取下一截链子丢在地上，“既然嘴这么硬，那就好好想想吧！”
    说完，转身离开了，冰冷的像面对一只无关痛痒的小猫小狗一样。
    而目睹一切却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的妈妈，转身就去追丈夫，听候他最新的指令去了。
    楚天赐看到地上的链子，突然变得亢奋，捡起来，脸上都是邪恶的笑容。
    “不要…你不要过来…”看到弟弟拿着链子步步逼近，楚一一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惊恐的往后缩。
    她的恐惧似乎让楚天赐更加兴奋了，他低低的笑了几声，“不要？你老公打我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不要？还想去找他？想跟他一起死？你以为孟家还能要你？”
    “什么意思？”晴天霹雳把一切恢复清明，她的心被狠狠击中，孟家不要我？为什么？
    大概看她痛苦挣扎心里愉悦，楚天赐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说话也多了几分耐心，“爸妈跟孟家都闹到对博公堂的地步了，你真以为孟家不恨吗？孟家连反驳都没有，就认同了你有精神病的事儿，你没想到吧？因为，你有精神病，孩子的抚养权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他们手里，毕竟，孟宇凡没有财产留给孩子，既然无利可图，爸妈才不会去争抚养权！所以，就算为了跟楚家划清界限，你死了以后也不可能跟孟宇凡合葬的！”
    似乎楚一一呆滞的目光令他很满意，他脸上的笑容又柔和了几分，“除非…孟家肯出钱…爸妈问过了，配阴婚最少五万…”
    楚一一惊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知道什么是配阴婚，也听懂了弟弟的话，如果孟家不出钱的话，自己连死后跟谁合葬都要看谁家花钱多…
    她身体抖成一团，身边的一切变得虚幻，弟弟接下来说了什么，她再也听不到了，整个人像被关进了密闭的玻璃缸中，隔绝了一切。
    她怔怔的看着弟弟把那条狗链子套在她脖子上，另一端固定在墙角专门的石头上，看着他把自己揽入怀中轻轻抹去唇角的血渍，眼里似乎有些许心疼，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放在她手心，好像还低声嘱咐着什么…
    可这一切她都感觉不到，她像个破碎的木偶，呆滞的看着一部和己无关且无聊透顶的默剧电影。
    羊棚的门缓缓关上，光亮也越来越少，直到彻底消失，楚一一依旧呆坐在稻草堆上，空洞的目光没有一丝焦距。
    楚天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锈迹斑斑的大铁门，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这个家唯一的人性也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