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炉边夜谈(一)
作者:池椰椰   X的独奏章最新章节     
    夜色入户,她捋了捋头发,时间差不多了,她这才睡下了。
    终于沉沉睡去了,她在虚无中摸索,等到有一束亮光,那就是她要找的临时休息室。
    快穿员工在进入小世界时,上层指挥会给每个人分发一个独立于小世界的小空间,用来给他们充分的休息和整理线索。
    不过这个所谓的休息室她不爱用,这感觉就像是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一样。
    有一丝亮光出现,她寻了过去,推开门。
    黯淡的青绿色遍布满眼,所有家具都镶了青绿光圈。
    休息室被打造的像未来赛博朋克和古早西欧建筑的融合体一样。
    靠近门的首先是一面书墙,然后是沙发,沙发和壁炉中间放着一张桌子。
    沙发的靠背挡住了茶几上的热茶,氤氲的水汽徐徐上升,壁炉的火焰燃烧作响,火光和青绿光圈映照着,一只脚挂在沙发扶手上。
    薇拉菲尔凑近了去看那个人。
    细长的一个人,穿着纯白的长袖棉睡裙,金黄色的头发盖住女孩的面颊。
    除此之外看不出她的别的特征了。
    她皱着眉,无从知晓为什么她的休息室里会有一个人。
    那个女孩蜷缩着睡在沙发上,手也悬挂着。
    薇拉菲尔凑近要看她,这个女孩太眼熟了,即使看不见五官,从身形、体态上看,都透出无形的熟悉,仿佛她们日夜都能相见,同床而眠。
    她轻轻蹲下,伸出手撩开女孩的头发,想要露出她的脸一探究竟。
    发丝一寸寸拂过女孩的肌肤,略过鼻尖。
    长羽一般的睫毛细微地颤动了一下,随后她便看见了一双金色的瞳。
    薇拉菲尔对上那眼睛,生出荒谬的服从感,不过被那双漂亮的眼睛迷失了一瞬,下一刻她清醒过来。
    正欲解释,那女孩猛的翻身,重拳落在面前那只撩拨头发的手上,出手时四指微蜷,震得薇拉菲尔又一次愣神。
    蹊了个跷。
    分明是魔法世界,偏偏每个人都似乎钟爱肉搏似的。
    薇拉菲尔抬着那只被震到的手,掌心发麻,余后也感受到了熟悉的冲击。
    她抬头看着那女孩,熟悉的出手动作让她惊诧,女孩却丝毫不理,烫手洋芋一般继续动手,不过却不像第一下一样略带魔法的震慑,余下是略带慌乱的肉搏。
    你来我往中已经没有较量的本意了,不知道是她们中的谁抽手的时候扯到了头发,她们之间的较量已经成了女人的战场。
    事实上,薇拉菲尔几乎是受着的,只是敷衍着回击,不至于落下风。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张脸的主人了。
    她们拥有同一张脸。
    她并不是薇拉菲尔,她是编号119的快穿实习员工,薇拉菲尔只是她实习的第五个世界所使用的身份。
    原先她并不觉得系统和她共用一个声线有什么问题,甚至她觉得这样听着更舒心,让她感觉有种全身心由自己支配的假象。
    现在她知道了,她脑子里的不是系统,是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
    这个灵魂还活着,那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换句话说,是她抢了她的人生?难怪她要出手。
    那系统呢?下午从窗外传来的遥远声音怎么还没到场?
    荒谬!
    荒唐至极!
    119号落入下乘,她一只手抵挡,另一只手穿插过去,单手横抬转动手肘,将女孩的手一起带动,抵挡的手抽出后钳制女孩的双手。
    反抗不成,女孩又开始用脚,不过她的双手已经被119号钳制住了,119号将女孩的手用力一拧,吃痛的人也顺着同一个方向转以寻求减轻疼痛。
    此时女孩被旋得背对119号,119号侧踢她的膝盖,女孩倒地。
    不过119号虚虚使力,至少让女孩倒的不那么狼狈,她调整姿势,像逮捕犯人一样扣押着女孩。
    「我没有恶意,抢了你的身体并非有意,一切都可以商量,相信你其实一直能看到我的作为,我没有害人的意思,你先冷静一下。我的……同伴马上就要到了,他可以和你协商好一切的。」
    被扣在地上的人挣扎地闷哼了几声便不再开口说话。
    「怎么来晚了一会儿就打起来了。」
    门大开。
    是两个男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半。
    一个白色长发一米八大帅哥。
    一个乌黑看不清的虚影。
    纠缠的人都转过头抬眼看他们。
    薇拉菲尔觉得白毛很眼熟,并不是他的长相,而是那种气质。
    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骚包的气质。
    *
    柏克莉特自房里出来时和曼德拉打了照面,随后被人拉着进了她房间。
    她稳稳坐住,好整以暇。
    面前人开口,但他只是叫进来一个傀儡,递上一个盒子。
    「既然我们结为同盟了,我也该表达一下我的意愿,有些东西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会过问,同样的,我也有秘密,不会影响到你的计划,你也不要多问。」
    「这是什么?一个哨笛?」柏克莉特缓缓伸手,红色丝绒被她摩挲了一下,柔软质地的绸缎浅浅盖在上面,勾勒出原本的形状。
    「有什么事你可以吹响,我会尽量赶到你身边。」
    「你变脸变得好快,我有一阵恍惚。」柏克莉特握拳收下笛子,仰着脸,面无表情地看他。
    「我的筹码太少了吗?难道是谁给了你更大的筹码吗?」
    柏克莉特沉下声地说。
    「不要多想。我已经决定了和你共进退,我们互相多一些信任吧。」
    曼德拉蜷了蜷手指,「巴德瑟给我传信了,让我把你带回去了。」
    「我就猜到了。」柏克莉特嗤笑,「我们怎么谈得上是同盟?昨天的事谢谢你帮忙,我会给你补偿的。」
    「我的承诺不会变,但我也已经答应巴德瑟了,我会和你一起回去。」
    「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反感巴德瑟,还有千岛国。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柏克莉特抿唇,眉毛不曾松懈过一下。
    「这和你没关系,既然你答应了巴德瑟,不用等到明天了,今天就可以送我离开了。」
    「今天不行,今天你要好好待在房间里。」他看了眼变幻莫测的天说道。
    「我来时的天气比这要恶劣,这点黑不算什么。送我离开吧。」柏克莉特紧紧抓住身上的白色丝绸裙。
    「这两天也多谢你的照顾,在宫廷里我每天穿着繁复的衣裙,汗流浃背也需要笑脸相迎,在这里的两天我从来没有被繁文缛节束缚,谢谢你。」
    柏克莉特又是一声道谢,「我和巴德瑟有我们的矛盾,这不是外人可以干预的,请你不要多管,这是属于我们的秘密。」
    「不用说这么多,我明天会和你一起回去的。不要再说今晚就走这种话了,今天晚上你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了。」
    柏克莉特将他的眼神收入眼中,勉强视为真挚。
    *
    四人大眼瞪小眼。
    119号扶起女孩,只挥手,沙发快速移动,一张桌子迅速填补空位,四张椅子升起,布置在桌子四周。
    四人落座,119号率先问起虚影。
    「你打算怎么解释我霸占原宿主的这件事。」
    「卡bug了。」虚影坐直,正经双手交叉托住下颚,「事实上,也并不算重大事故,你是作为接替来上班的,她和你在同一具身体里不起冲突。」
    白毛也双手交叉,挡住半张脸,露出一双眼睛看向对面的女孩。
    「她是重生的,按道理说,她会重生在下一个轮回,然后开启她人生的新篇章。」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发声的。
    「嗯。那她是因为什么重生的?」119号点头应是。
    「因为她死了,所以重生了。」虚影正襟危坐。
    「怎么死的?」119号扒了扒桌子凑近虚影。
    女孩垂眸,「我来说吧。」
    119号赞许,她也觉得这个貌似是系统的人有些磨叽。
    「我人生的第一段记忆是我被殿下带回了宫廷,在幽绿的小径,我见到了公主陛下,她的老师牵着小小的她。」
    「再后来我和她一起长大,公主尤其活泼,也总是灵气四溢,但许多原因下来,和她一路陪伴的我要木讷许多。但我尤得公主和陛下的爱惜,我更像一个挂名的骑士,事实上我只需要陪着公主玩乐,不做出出格的事情就好。」
    「人们都说我像她的姐姐一样,所以我也总是摆出刻板的大人模样,总是装出教训她的冷酷模样,我知道所有人都不会怪罪我,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看见我手上的烙印。我是很感恩他们的,那烙印就像奴仆的证明,但我活的像公主一样,在别人心惊胆战害怕被砍脑袋,贵女小姐们挤破脑袋想要进入宫廷和王室打照面的时候,我在和公主玩乐,只是年纪小,那时没有这么多心性。年岁渐长,我们日渐成熟,也不再像从前一样打闹,我开始明白公主的使命。」
    「我的使命是伺候公主,而公主的使命,是被当做联姻物品。」
    「在某一年,陛下和千岛的使者相谈甚欢,他顺理成章地把公主送给了千岛,以此换取两个国家联结。」
    「公主就这样成为了一个价值不菲的筹码。公主离开了这里,一年后我也被遣送回家了,我再没有接到过公主的消息。因为我提前被送回家了,家里一切都没有打理,我的母亲精挑细选为我物色了丈夫,我和丈夫相敬如宾,没有任何逾矩,可母亲迫不及待要抱孩子,因为她积劳成疾,很快撒手人寰。」
    「我很伤心。」
    「我温柔的丈夫一开始也会细细安慰我,但终日的哭泣也让他厌倦了我,他不再给我安慰。」
    「他需要养家,我手上的烙印一辈子好不了,他说要我呆在家里,时间久了我们对彼此都有怨言,渐行渐远,我和他都不像最开始那么年轻了,但我们总是用恶毒的言语伤害彼此。」
    「我想我会一直恶毒着,在一日复一日中,我渐渐老去,我的丈夫也一样。我想起少年时和公主在一起的快乐。」
    「那天我罕见地和丈夫心平气和地说话,我说我想打听一下,关于二十年前嫁去千岛的公主,或许他也很少见我如此安静了,他应下来了。」
    「不过他要挣钱养家,还要面对我们没有孩子的压力,也总有流言蜚语要断我们的退路,我想他确实也很难熬。终于有一天他在终日忙碌中空闲下来,告诉我打听到了。」
    「我的丈夫他的父亲是千岛一个边远小岛的渔民,远渡而来,所以他总有自己的途径。他说,消息来自他的舅舅,可他也不确定是不是他的舅舅,因为他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对舅舅没有亲戚的感觉,不过好在这个舅舅也亲情淡泊,他打听消息的时候舅舅甚至没有请他进门。」
    「舅舅说,二十年前,谁还记得是谁啊?只听说有个女人,是个高贵的短命鬼,来的时候光鲜亮丽,可是没撑过五年,她三年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