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出嫁
作者:三苗   好累!嫡女今天也要乖乖做人最新章节     
    萧棠出嫁当日,天际燃金,桃花争喧,仪仗队的旌旗如同翻天的云浪,在春风中呼呼作响。
    百姓们站在路边,望着那红箱嫁妆如同长龙一般绵延不绝,口中啧啧称奇,惊叹连连。
    太后此次给萧棠的添妆远超前头的文雅公主,再加之圣人的赏赐,萧棠的嫁妆岂止区区十里。
    有人从城门回到城里,竟发现那打头的仪仗队都行至了城门口,抬嫁妆的宫人们还没有从萧府出来。
    而此次护送太子妃远嫁漠西的仪仗队也与文雅公主的规制不相上下。
    负责护送的将领由太后亲自指派,定了萧家的三郎萧荷,率领的前后护卫近千人,再加上导驾、引驾、前后鼓吹乐队一眼竟望不到头。
    萧棠身着正红锦绣嫁衣,头上带着花钗凤冠,手持凤鸟扇面,由嬷嬷女官们搀扶着身子,向城门之上的圣人太后行礼辞别。
    说敬词时,萧棠从那扇面的轻纱间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自遂山望楼一别,萧棠未曾再见过他。
    她敛下眉,向圣人太后深深一拜,起身登上了辂车。
    齐追站在侯老夫人身边,他面色苍白,心下波涛难平,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
    不料他刚一动弹,便被身后的侍卫牢牢架住了胳膊。
    江氏和萧蓉随在太后左右,瞧着那辂车愈行愈远,忍不住掩面啜泣起来。
    太后的冠钗在风中轻晃,她轻声道:“莫哭,棠儿早晚还是要回来的。”
    *
    仪仗队缓缓出了京城。
    萧棠进到车里的时候就放下了团扇,连同凤冠也一并摘了下来。
    车里只留了步名步宁两人伺候,太后拨下来的嬷嬷女官们都在后面的辂车里。
    此次银风也跟随萧棠出行漠西,它身上披着赤红色的宝相锦袍,两个前肢正扒着萧棠的腿呼呼睡大觉。
    它身形庞大,毛发又蓬,将这原本还算宽敞的辂车显得很是逼仄。
    萧荷看了一眼身后的仪仗队,策马到了萧棠的辂车旁,隔着帘子道:“五妹妹,此次路上人多,就算再快也要两三个月,途中颠簸难熬,可能受得住?”
    萧棠摸着座下的褥子,笑着掀开一条缝:“我哪就那么娇贵,况且宫人们在这车里垫了四五层软毡,很是属实。”
    “那便好,不过也别担心,京中已经沿途送了旨,途中我们可在驿站歇脚,各处驿长应该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萧棠点点头:“随行来的多有姑祖母拨下来的宫人,她们久处宫中,不曾受这奔波劳累之苦,一直赶路也未必受得住。”
    她一边说着,一边借着帘子的缝隙打量周围。
    萧澜给她的那七队暗卫隐在随行侍卫中,他们被萧荷安排在了辂车周围,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萧荷用马鞭轻轻戳了一下萧棠的脑袋,压低声音道:“别怕,我们刚出夏阳城,还在天子范围下,就算有贼人动了歪心思,也不敢在此时动手。”
    他仰头瞧了瞧天色,道:“最近的驿站距离这里还需三四个时辰,你先休息一会儿。”
    萧棠将帘子拉上,道:“好。”
    **
    神宇殿中,灯光昏暗。
    梁极面无血色,遍身冷汗不止,他眉眼间一团青黑,嘴唇却红得似血。
    他紧紧闭着双目,腹中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只能躺在床上轻喘。
    云江来跪在旁边心急如焚,只能不停拿帕子给梁极拭汗。
    他对身旁的暗卫道:“要不再给圣人吃一粒丸药?”
    那暗卫摇头:“两个时辰只能服用一粒,否则圣人会受其反噬,神智大伤。”
    云江来搓着手,闻言只能作罢。
    他只能哆嗦着手道:“圣人,圣人再等些时……药引子马上就来了。”
    梁极骤然睁开眼,那双眼睛竟无一丝眼白,完全被黑色的瞳孔占据。
    他手指也跟着痉挛,竟生生将龙床掰裂了一块儿。
    云江来汗毛乍起,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忙滚爬起来跑到了壁柜旁。
    他手指打着颤,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一个金丝楠木双层盒拿出来,这盒子外面金漆斑驳,看起来有好些年头了。
    外观上瞧着也没什么金贵的,就连里面装着的东西也不过是孩子喜欢的寻常小玩物。
    他没敢多问,只知道梁极素来将其视为珍宝。
    云江来端着那盒子快步走到了床榻旁,将东西放到了梁极手边。
    梁极苍白的手指触到了盒上的花纹,只剩黑色瞳仁的眼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压着花纹,却又不敢用力,腹中的疼痛终于将他再次拖入沉沉的睡梦中。
    “听说了吗?皇后娘娘诞下了小皇子!”
    “怎么没听说!我刚从膳房回来,在宫道上遇到了凤栖宫里的姐姐,听说圣人瞧见小皇子高兴地不得了,当下便拟了旨,封小皇子为储君!”
    “要不说呢,还得是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出身显赫便不提了,入宫又紧承圣眷,如今又诞下这金贵皇子,眼下这宫里谁人还能盖过皇后娘娘的风头。”
    廊下宫人们的窃窃谈论声不时传来,一抹瘦小的身影静立在窗边,手中的茶水洒落在地也未曾察觉。
    耳边忽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那身影略一动弹,回过了神来。
    他端稳茶水,抬脚向床边走去。
    床上躺着一个枯瘦孱弱的女人。
    那女人面色带着病态的惨白,头发并未绾髻,枯黄的发丝乱糟糟地散在破枕上,露出来的手臂也又干又瘦,发黄的里衣盖在上面,空荡荡的,有些渗人。
    活像一个在风中飘摇最终倒地不起的稻草人。
    可怜中带着几分难以忍受的丑态。
    他坐到床边,熟稔地将手伸向那女人的颈后,将人扶起些许,小心地将水喂到她的嘴里。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阿娘永远都是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精神好些时还可以撑着身子挪到廊下坐一坐,在那里盼望着景肃帝的到来,期望着能再次被圣人宠幸。
    但希望往往落空。
    所以更多时候,她就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