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啊，现在饿的很，不想说话。”董爷这人一饿就有些烦躁。
    “知道，知道，您瞧，我们把饭菜都带来了，还热乎着呢，中午就借您的光，好好吃一顿。”林立钟赶紧接话。
    “对，董爷，您瞧，这是三十年的陈酿，正宗的西山酒，您老给品鉴品鉴？”顾明城打开了他带过来的葫芦，里面就是他上次在城乡结合部那边买到的酒。
    “哼，进来吧，盘子在厨房里，酒具拿靠东墙那个柜子第二层的那一套红花的。”董爷听了两人的话，看了看两人手里的东西，抬腿就往屋里走了，顺便吩咐两人干活。
    “得来，您就擎好儿吧，一会儿就得。”顾明城赶紧拦了下来。
    林立钟把东西放到厨房之后，就去了堂屋了，收拾桌子去了，她上次来的时候，可是见识了，董爷虽然是一个人过，但是这屋里屋外的，都挺齐整儿的，而且，家里摆的东西还挺讲究，虽然不是那种年份久远的古董，但是也是二十年往上的东西，总体给人的感觉就是， 这老头不是简单人儿。
    “董大爷，咱们中午就在这炕桌儿上将就将就？”
    “咳，咳，那边不是有桌子嘛，吃饭就要在吃饭的地方，”董爷对林立钟称呼的改变倒是没说啥。
    “成，听您的，我这就收拾一下。”林立钟就知道这小老头肯定不乐意，她觉得董爷这人多少是有些强迫症在身上的。
    她这边收拾的很快，顾明城那边也很快，不一会儿就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
    “来，来，上菜了。”
    “还有吗？”林立钟一边从托盘里往外端盘子一边问道。
    “还有两个，酒也都倒好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林立钟觉得顾明城一趟弄不完，就跟着一起去了厨房。
    进了厨房，林立钟再次被董爷家的布置给惊到了。
    “不是，董大爷就一个人，用得到这么大的厨房吗？啧啧，”董爷这厨房都要赶上谢大厨在和县整的那个了，而且比那个要大，也整齐利落。
    “你这就不知道了，董爷原来是厨子，他师傅据说还是御厨来着。”顾明城倒是觉得稀松平常，比这条件好的厨房，他也是见过的，这要得益于章老太太的爱好了，她就喜欢吃，他小的时候，没少跟着奶奶到处去人家大厨家里吃饭。
    “啊？”这个还真是出乎意料了，那俗话咋说来着，脑袋大，脖子粗，不是长官就是伙夫，这跟董爷的形象也不相符啊。
    不过，这御厨传人兴许就不一样呢，想不通，林立钟也没纠结，而是麻溜端着东西跟着顾明城，两人往厨房去了。
    “得了，董爷，可以用饭了。”饭菜很快就摆好了，酒也倒好了，林立钟赶紧招呼人过来吃饭，不然，一会儿这老头要发火了。
    董爷慢悠悠地从炕上站了起来，往桌子这边走了过来，看到桌子上的菜色之后，隐晦地撇了撇嘴，不过动作很轻微，林立钟和顾明城都没有察觉到。
    他也知道，就现在这条件，这菜色就没的挑了，很快就入座，然后开饭。
    酒足饭饱，林立钟又被指示着去泡了三杯茶过来，董爷这才开口问了他们的来意。
    “董爷，您上次说要我注意周围的人，是不是知道什么？”林立钟开门见山，直接就问了。
    “唔，看来你这丫头碰上麻烦了？”董爷看了一眼林立钟，问道。
    “嗯，不过现在没事儿了，但是我就想知道，我买这院子，到底招了啥样的麻烦。”
    “严格说起来，也不算是麻烦，唉，你这丫头，这说不得还是好事儿呢。”董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好事儿？董爷，您能直说吗？我这都被人给盯上了，还好事儿呀，”
    “啧，你这丫头，行了，今天我高兴，就跟你们好好讲一讲这院子的事情。”
    董爷是满人，这院子的主人也是满人，只不过，那一大家子人，运动起来的时候，就都回东北老家去了，那边是他们满人的根基所在，回去也能少些麻烦，最主要的是，他们都是整个家族或者宗族一起往回迁的，相互之间是有照应的。
    但是，董爷例外，他上无亲眷，下无子嗣，而且，他曾经是个厨子，习惯了在这四九城里讨生活，不乐意跟着家族回去。他们族长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正好也想着在北平留下些人，等着以后大环境好起来的时候，也好再回来发展。
    所以，董爷留下来了，还被安排了一项任务，看着族产。
    族里的大部分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剩下的就是原本的院子，铺子啥的了。
    这些带不走，索性就交代给了董爷，让他看管着。
    运动一起来，董爷就赶紧把除了自家院子之外的所有祖产都租给了街道上，租期五年已续，当然了，这些也是跟族里人商量好之后的。
    这重担是交出去了，他因为表现积极，也在街道上得了个不大不小的职位。
    一开始董爷还是任劳任怨地每天去报道上班，但是后来，见识过那些红袖标的疯狂之后，他就沉寂了下来，街道上给安排啥工作，他就干，不过给安排，他就缩在家里，不出院子。
    就这么安稳但度过了，最疯狂也是最危险的那段时期。
    后来，局势稳定了，他就以体力不支为由，退了下来。专心忙活手里帮忙代管的这些房产的事情了。
    此时，离着族人离开北平，已经过去五年了。
    房产租期都到了，他询问过族长之后，大部分都续租了，有十来处，则是委托他帮忙卖掉。
    就这么着，董爷开始了他的中人生涯。
    卖给林立钟的那个院子，巧了，还真不是他们族人的产业。
    这老关家虽然也是旗人，但跟董爷不是一个姓氏，之所以托给董爷呢，主要是他们关家的一位姑奶奶嫁到了董家，跟董爷这边也算是沾亲带故的，老家那边的族人专门给董爷来信，拜托他这件事情。
    董爷当时跟关家当家的关系也不错，再加上族人的面子，也就接了 ，不然，他是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接手之后，董爷就去逛过几次，当然了，也不是简单的看院子，他顺便借着以前在街道上的关系，了解了一下周围的邻居街坊啥的。
    当时他还没觉察出有啥问题，直到去年，他去例行看院子的时候，发现了异常的地方，有人从后墙那进过老关家的院子了，也是巧了，老关家的墙都是用石膏腻过了，那脚印踩上去就特别明显了。
    之后，董爷就陆续多去了几次，他慢慢也就猜出了这人的目的，大概是冲着老关家的地窖去的。
    那地窖，他也知道，当时老关给他钥匙的时候，就跟他提过，不过，他没有窥探别家隐私的习惯，也就去关注。
    仔细看过那入口之后，董爷确定那人没找到，之后他专门给老关去了信，把自己发现的情况仔细写了，还隐晦地提了一些自己的猜测。
    后来老关还专门回来了一趟，待了一星期，没有任何的发现，只当做了普通的小偷，没当回事，就回去了。
    董爷不放心，就开始打听，调查。
    一开始也没啥进展，直到去年，他才有了进展。
    “唉，其实就是一些人的执念罢了，”董爷想起自己之前查到的事情，就忍不住感叹。
    “董爷，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呀？”
    “你后面是个小过道，连着的是马家，”
    “马家？马武家对不对？”顾明城想到了江名那天提到的那个人。
    “嗯，他家小子就是叫马武。看来，你们是没摁住他。”
    “对，那小子溜了。”
    “当初进院子的应该就是那小子了，不过，他也就是听了一些祖上的事情，求财罢了。”
    “求财？”
    董爷顿了顿，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这马武的爷爷，当年是老关家的包衣，在老关家干了将近十年，后来大清亡了，他们也就从主家脱离了。
    当时，这马武的爷爷因为深得主家的信任，还在老关家以佣人的身份又干了几年，直到老关家开始“衰败”下来，家里开始遣散佣人。
    马武的爷爷这才领了一份儿赏钱，回家种地去了。
    董爷之所以关注到他，还是因为马武他爷爷的名字。
    那名字是满语谐音过来的，一般汉人是不会起那个名字的，所以，董爷念叨着觉得熟悉。
    这后院那边的马家是老马的第三子，这马武又是从小跟他爷爷生活，耳濡目染的，应该是知道些啥。
    不过，看样子也是知道个一星半点，不然，不会连地窖都找不到。
    “老关家祖上可是很有些财产的，后来时局所限，他们家开始低调，对外的表现就是家里开始衰败了，没钱了，但那些都是哄哄外人的，相熟的家族都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就是把明面上一些打眼的产业都兑了出去，转换成了金银，藏了起来。”董爷倒是不怕眼前这俩小年轻说出去的。
    “？？？那也就是说，这老关家真有东西。”顾明城皱眉。
    林立钟则是若有所思，从老关家的地窖里她确实得到了不少的箱子，但是也是因为数量太多了，她一直没能都打开看过，而是一天拆上三五个的，全当拆盲盒了，最近拆的还挺嗨皮，不过东西大部分都是书，还真没啥金银珠宝。
    “这谁能知道呢，一开始可能是做戏，但是老关那大哥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吃渴嫖赌抽，是样样精通啊，多少家底能经得住他造啊，后来这关家老大直接抽没了，但是这家业估计也散的差不多了，要不然，老关这些年也不至于活的这么紧吧。”董爷有些唏嘘，当初关家老爷子估计也没想到，他儿子能这么败家，这假戏真做了。
    “老关家后院是有个地窖，但里面是空的，”这是老关告诉董爷的，“林家丫头，你发现了吗？”
    “嗯，修院子的时候，我发现了，我在靠山村的院子跟这院子布局差不多，院子里也有地窖，所以，我去那边的时候，就下意识地去找了，还真给找到了，不过里面确实跟董爷说的一样，是空的，我就想着以后正好用来放菜啥的，”林立钟这些说的都是真的，所以半点也不心虚，当然了，她根据系统指示挖出下面的隐藏密室的事情，就没提。
    “董爷，那您的意思是，这马武纯粹是以为老关家藏了好东西，这院子却被立钟买了，这才。。。。。。。。。。”顾明城有些疑惑。
    “嗯，八九不离十，这丫头买了院子，又修了墙，正好坏了那小子的打算，估计对方是出于泄愤的目的，不过你们现在可以放心了，马武那小子去乡下了，去找他爷爷去了。”
    “董爷，这怎么能放心啊，这还是没有彻底解决问题啊。”
    “年轻人，着啥急呀，万事要有耐心。”董爷拍了拍顾明城，他跟章老太太是有些交情在的，也可以说是看着顾明城长大的，所以对他的态度更像一个长辈，带着教导的意思。“这马武既然不知道地窖的入口，那说明，这老马并没有把主家的事情都告诉他，估计这些事情都是马武这孩子，自作主张办的混账事儿，回头我跟老关去个电报，让他跟老马说说这事儿，让他们老马家自己把这事儿解决了就成了。”
    “董爷，这能行吗？”
    “不行我提它干嘛呀，这老马有老马自己的规矩，老关的话，他会明白的，这孙子是老马养起来的，自然有治他的办法。”
    “成，那就听董爷的，我们就把这事儿放下了。”林立钟倒是痛快，她觉得董爷肯定是有自己的方式和手段的，怕不仅是是给老关去信这么简单，但是人家既然不明说，她也就不瞎打听了，只要有结果就好。
    “对喽，小明子啊，你多跟人立钟学学才是啊，”董爷一高兴，喊顺嘴了，顺带着把顾明城的这个称呼给喊出来了。
    林立钟强忍着，没敢笑，唔，董爷这一喊，她总感觉，这两人性别都要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