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娘一战成名,不但把西山的绺子给一口气拔了,连山上的鸡鸭都没放过,可谓是彻彻底底的斩草除根。
当时汪成昇听到兄弟跟他说的时候,他还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当时动了恻隐之心留下的姑娘,这么厉害。
当然了,他也熄了要把人给娶回家的心思,只单纯把人当妹子了。
西山的绺子灭了,赵三娘自然也就知道了自家二哥的所作所为了,又惊又怒的她,带着枪,就回了老赵家。
赵母看到闺女完好无损地回到家了,先是惊喜,之后即是嚎啕大哭,嘴里一直喊着,“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啊,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啊,三娘啊,咱的家没了啊。”
赵母心情很复杂,既欣喜于闺女的安全回来,又觉得为着三娘家里的老大搭上了,老头子也跟着没了,那股子愤恨不平,怎么都压不住。
赵母内心被这两股复杂的情感折磨着,一时间除了哭泣,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股平衡在赵三娘拿木仓指着赵老二的脑袋的时候,彻底失控了。
“三娘你干什么?这是你二哥!”赵母看到赵三娘手里乌黑油亮的王八壳子,吓得喊破了声儿。
“娘,你别管,我今天必须要问个清楚!”
“你要问啥?啊?赵三娘,那是你二哥,有你这么当妹妹的吗?你这是要干什么?!”
“三娘啊,有话好好说啊,你回来我跟咱娘都很高兴,怎么就动木仓了呢?”赵老二惊疑不定地看着赵三娘手上的木仓,心里来回地思考着,事情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三娘的反应,她应该是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事情了,这次回来八成是要报仇的,而且,这三个月不见,三娘不仅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家,手里还有了木仓,这情况,怎么看怎么不对。
自己当初跟大哥上西山找绺子的时候,他们说过,三娘被他们给丢到山上去了,这深山老林的,一个女孩子,就算是有些胆识的女孩子,也不可能的赤手空拳地在里面生存下来。
另外,那些土匪对自己和大哥的态度不对,要不是自己机灵,怕也会跟大哥一样,永远地留在了西山上,连个全尸都没有。
照三娘现在的状况来看,八成是那群土匪丢了面子,撒了谎,还拿大哥出气了。
“三娘啊,我当初跟大哥实在没办法了,就上西山直接找土匪去了,结果,大哥被他们给杀了,要不是大哥,我也险些回不来了,呜呜,三娘,可怜咱们的大哥啊,呜呜..........”赵老二现在也不管啥里子面子的了,先把这件事情给岔过去,把小命保住再说。
“赵老二,你还有脸说!”
“赵三娘,你到底是怎么了,一家人为了你,搭上了大半的家产不说,还搭上了你大哥和你爹爹两条命,怎么就对不住你了,让你一回来就对着你二哥喊打喊杀的,你今天必须把话给娘说清楚,说不清楚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娘!娘啊,你可知道,咱家今天的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不是西山上的土匪吗?”赵母就注意到了,老二的神情不太对,但是,那是亲儿子,对面是亲闺女,她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人,实在是不愿意把孩子往坏处想。
“就是我这好二哥,他在赌坊欠了债,就拿自己的亲妹妹去抵债,还专门选了我成亲那天,通知土匪来抢人,哈哈哈,二哥啊二哥,你做的这一切,西山那帮子人临死之前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要不是我命大,怕是要做那冤死鬼了。”
“老二!?三娘说的是真的?!”血淋淋的事实还是摆在了赵母的面前,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二儿子,竟然能办出这样的事情来。
“娘,娘,您听我解释啊,不是三娘说的那样,真的,您听我说。”赵三娘手里的木仓始终没有拿开,赵老二也不敢乱动,只能跪在他爹的灵位前嗷嗷喊。“娘,我当时没想着害三娘,真的,我就是为了脱身胡编的,我不这么说您早就见不到儿子我了,真的,西山那帮子绺子手段歹毒狠辣,我是被逼的。”
“真的是你?!”赵母一时间简直不能接受,人人都说这惯子如杀子,她本来是不相信的,毕竟老二虽然受宠,但是平时也没做啥出格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一作就是个大的,直接家破人亡啊。“老二啊,老二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啊,你大哥,你爹,还有你三妹,都因着你这不成器的东西,毁了啊,毁了啊。”赵母对着赵老爹的灵位哭的撕心裂肺的,“老头子啊,我对不起你啊,都是因为我,这个家才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啊,老头子,呜呜。”
赵母一哭,赵三娘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她跑到了赵母的跟前跪了下来,抱着赵母也哭了起来。
“娘,娘,.......”
赵老二看着赵三娘把木仓给放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看这娘俩在那里对着伤心,对着哭,就想着趁着现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赶紧走,不然一会儿等三娘缓过劲儿来了,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赵老二,你站住,再乱跑我就开木仓了。”赵三娘虽然伤心,但是还是注意到了赵老二,看对方往门口挪动就把人给喊住了,同时木仓口也对准了他。
“呼,三娘,你先把木仓放下吧,老二啊,你过来,跪下,给你三妹跪下!”赵母难得严厉的语气,让赵老二乖乖听话,回到了两人面前,“噗通!”跪倒在赵三娘跟前,他心里明白,他娘这是为了他好,只要能劝得三妹答应不找他麻烦了,那他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老二,给你三妹磕头赔罪!”
“咚,咚,咚,”赵老二那是相当愿意的,只要赵三娘能原谅他,别说磕头了,让他跪上一天都成。
“娘,你这是啥意思?”赵三娘眼里的泪已经褪去了,此刻她十分清醒地看着自家亲娘。
“三娘啊,你大哥为了上山救你,丢了性命,你爹爹也因为这接连的打击受不了去了,咱们老赵家就剩下你二哥这么一个男丁了,三娘,娘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是,娘不能让老赵家在我这里断了根儿,三娘,你打也好,骂也好,让你二哥就这么跪着也好,但是一定要留他一条命在。”赵母从闺女赵三娘手里的木仓大概也猜出来了,她八成是上山插香当了绺子,这是受了多少委屈才换来的,赵母不敢想,但是,她现在只能选择保住老二,不管他再怎么混蛋,她要给老赵家留下这一条血脉。
“娘?!你。。。。。。。”赵三娘没想到,赵母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不但不站在她这一边,还要劝着她去原谅罪魁祸首!
“闺女啊,你就当娘对不住你吧,你二哥我是保定了,你要是但凡还认我这个娘,就不能杀他。”赵母转过脸去,不再看赵三娘。
“好,我答应你。”不知道过了多久,赵三娘才找回了自己的身音,她看着赵母直挺挺的背影,再看看灵龛里赵老爹和大哥的灵位,咬咬牙答应了。
“嘭!”
“哎呦,杀人啦!疼死我了,哎哟。”
随着木仓声响起的,还有赵老二的哎呦声,赵三娘虽然答应了赵母放过赵老二一条命,但是想就这么全须全尾的让赵老二继续逍遥,她是万万不答应的。
“赵老二,这是给你的教训,你给我记住,你以后要是再去赌,我就卸了你两条腿,哼!”赵三娘开完木仓,警告过赵老二之后,没再跟赵母说一句话,对着赵老爹和大哥的灵位哐哐磕了几个头之后,就离开了。
一时间,灵堂里只剩下了赵母和赵老二。
“娘,娘,疼死我了,哎哟,疼死我了,您赶紧找个大夫给我看看啊。”赵老二看到三娘走了,这才敢说话。
“老二啊,”赵母的背一下就垮了下来,“你给我说实话,耿家那孩子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赵母口中的耿家那孩子就是赵三娘的未婚夫,成亲当天被土匪抢亲的那位,事后他还坚持要去赎回找三娘,可惜被赵老二一棍子给敲失忆了。
“娘,娘,您说啥呢?这跟我有啥关系啊?”赵老二腿疼的冷汗不断地从额头冒出,但是心里也是发慌的,他娘现在的语气让他害怕,虽然耿家那事就是自己做的,但他这个时候也不会承认的。
“呵呵,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娘了,当娘的哪能不了解自己儿子的呢,你当时被你大哥发现了,他怕我们着急没有告诉我跟你爹,但是你真当我一无所知吗?”赵母眼神一下就冷了起来,“老二啊,娘虽然求三娘不杀你,但是不代表娘原谅了你,你最好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跟我交代清楚,不然你就等着这条腿废了吧,反正留着也是祸害。”
“娘,娘,您来真的?”赵老二这下子是真慌了,他娘这个眼神跟当年揍他把戒尺抽断那次是一样的,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噩梦。
“你觉得呢?你大哥死的不明不白,你爹也伤心过度去了,我总得让他们知道真相吧。”赵母的语气悠悠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娘,”赵老二小心地观察着自家亲娘,发现对方是来真的,这下才慌了,也不敢瞒着了,就把他做的那些混账事儿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你,给我在这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灵堂一步!”赵母听完之后,只留下了这么一句,就打算离开了。
“娘,娘,我都按照您的要求说了,您别忘了给儿子请郎中来看看啊,不然明天早上你就彻底见不到儿子我了,咱们老赵家也要绝后了。”
赵母没说话,但是十分钟之后,还是有个大夫气喘吁吁地到了灵堂,来给赵老二医治,总算是保住了赵老二的性命,至于那腿嘛,虽然也直了,但是也留下了后遗症,走路一瘸一拐的。
从那次之后,赵母火速给赵老二娶了个乡下的媳妇,踏实能干,但是长得不好看的那种。虽然赵老二一再反对,但是没用,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等儿媳妇为赵家生下第一个孙女之后,赵母就再也撑不住了,撒手而去了。
赵三娘自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回到赵家,等再回来的时候,就是参加赵母的丧事了。
这一下子,接连失去最爱的亲人,饶是赵三娘这么泼辣的女子也受不住,回去之后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逐渐好起来。
这下子,她要杀赵老二的心思也熄了,天大地大,这世上就剩下她跟赵老二兄妹俩了,再把人给宰了,她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虽然决定不杀赵老二了,但是赵三娘从此也跟他没了啥来往,以至于后来运动起来了,她改名换姓嫁给了高世成,住到县城,也没上门去跟赵老二相认。
这一晃就过了小二十年了,要不是老高这次出事出的突然,她也至于要来找赵老二。
“行了,赵老二,这是最后一次,当初我答应咱娘是为了保证老赵家香火不灭,你都有俩儿子了,老赵家也算是有后了,你要是再不识趣,可别怪我了。”赵三娘头都没抬。
“三娘,你看你也知道我有儿子要养了,对不对?这有了儿子,你就得给娶媳妇,可是你二哥也没啥本事,这些年也没攒下多少,眼看着老大都马上二十了,还搁家里跟我们挤着呢,你这亲姑姑就忍心啊,三娘,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啥也不是,但是家里的老大老二总是咱老赵家的子孙吧,你看这。。。。。。。。。。”赵老二搓着手指,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钱。
“赵老二,你还真是。。。。。。。。。”赵三娘也不想再跟他废话了,就当是看在侄子的面子上吧,“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最终赵三娘还是觉得花钱买清净,这个时候,她是万万不能暴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