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行动还是很快的,五号中午的时候,就把汪有德和邝老六给摁了。
当场人赃俱获,包括那本账本。
当天,何丰安和 马志友也在现场,他俩是专门去的等着的,就在邝老六院子不远的地方看着。
当时,派出所行动,把周围的人都给惊动了,那个时候又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居民区的大部分人都是在家的,反正单位就在前面一条街上,家里有小孩子的,有老人的,都是习惯中午去单位食堂打了饭菜回来,搭配上家里的饭菜一起吃。
所以,这一惊动,大家就都跑出来看热闹了,当然了,大家看的很有纪律性,就是围着看着,并不上前,何丰安和马志友站在人群里,一点也不突兀。
“哟,这是哪一家啊?”
“是柳柱子那院子。”
“啊?柱子犯啥事了?不能够吧,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再说了,他家里不是还有祁大娘嘛,那老太太多要强的一个人啊,平时管柱子管的可严了。”
“不是柱子,这院子让柱子给卖了,早就不是他的了,好像是去年下半年的事情。”
“啊?这一天天的,忙忙叨叨的,也没注意到,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柱子了,”
“那可不咋滴,祁大娘三天两头地住院,他家这院子门也是经常上锁,所以大家也就习惯了,我就是跟他前后邻居,这才知道的清楚些。”
“哦,那也就是说这犯事儿的,是后来买这个院子的人了?”
“应该是吧,那人平时也不怎么出门,我就见过一两次,平时就是他们兄弟俩在这住,还经常不着家。”说话的是柳柱子那后临,她一个妇道人家,这前临家里也没个妇女啥的,她也不好上门去打听消息啥的。
“哟,人出来,出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人确实是出来了,不过不怎么自在就是了,汪有德被派出所的两位公安同志一左一右地架着,他后面紧跟着的就是邝老六。
很快,人就被带走了,大家也就散了,热闹都看完了,也该回家吃饭了,毕竟下午还有班要上。
何丰安跟马志友也是看着人被带走之后,才跟着一起散了,回家去了。
“老何,走,去谢仁那里,咱们三个好好喝一杯去。”马志友心里痛快,高兴的很。
“不了,还是抓紧回家吧,晚上还得上夜班呢,这会儿回去还能好好睡一觉。”何丰安心里也畅快,他是想着以后下绊子的人就没有了,那他跟谢仁这边的交易就可放心大胆地开干了,但是现在喝酒还是不到时候,还得看看这汪有德最后的处罚是啥,他才能彻底放心,不过看今天这架势,站里这小子是回不去了。
“啊?不是,老何,这怎么也得好好喝几杯才是嘛。”
“工作要紧,你这大中午的喝了酒,晚上肯定散不了,站里的规定你忘了,上岗不能喝酒,行了,现在人反正是已经被抓进去了,他再怎么折腾,站里是回不去了,至于其他的,看他背后那人的能耐吧。”何丰安摆了摆手,他是知道汪有德背后有人撑着的,但具体是谁,他不知道,也不好因着这次的事情去跟老爷子打听,这一打听就知道汪有德出事儿跟他有关了,所以,爱谁谁吧,只要能把汪有德这小子从站里弄走就成了。
“对,对,我都高兴糊涂了,行了,那就改天休息的时候,咱们再聚一块儿,回吧。”一提到工作,马志友就清醒了,刚才确实是有点膨胀了。
两人很快就分开了,各回各家去了。
汪有德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出乎意料的快,不到一周,派出所那边就处理完了,汪有德被发配到劳改农场那边去了,进行为期半年的劳动改造,同时站里这边也对他做出了开除的处理决定。
这天早上一上班,站里的公告栏里就贴出了告示,大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看新鲜。
“没想到啊,汪有德这小子还有这脑子呢,”
“呵呵,大家都有这脑子好吧,这就不是脑子的事儿,这关键是有单子,还得有人。”
“就是,要是这么这么容易,我早就干了,我三叔还在售票处那边呢,要论起来,我干可比汪有德方便多了吧,没用,你找不到下家儿啊。”
“也是,不过,这小子平时看着蔫儿不出溜的,没想到背地里还能鼓捣出这么大的动静呢,果然啊,那话咋说来着,啥人啥像,啥海水来着。”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钱儿叔,你这扫盲班学习的不彻底啊。”
“嘿嘿,你小子,我这不是一时没想起来嘛,行了,咱们呢就踏踏实实地上班工作就成了,别学这些歪的斜的,没用,辛辛苦苦小半年,一朝全到解放前,这不去劳改了吧。”
“就是,走了,到点了,赶紧去岗位上吧,一会儿,组长要点名了。”
大家看到了告示了,也唏嘘了一番,再之后也就没啥了,毕竟这里是正经单位,有正经编制,谁没事儿去挑战这个啊,投机倒把,这一单抓住像汪有德这种的,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其实,汪有德这个处罚还是有人在背后发力了的,嗯,没错,就是他的便宜舅舅江年勇。
“呜呜,三儿啊,怎么办啊,小德要被送去劳改农场了,你好歹也是他舅舅,想想办法啊,那边条件这么差,他怎么能受得了啊。”
“二姐,去那边就是要接受改造的,这是惩罚,条件就那样。”
“不行啊,小德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啊,三儿啊,你就帮帮孩子吧,你姐夫为这事儿着急上火的,都一个多星期没好好休息了。”江年时手里拿着手绢,不停地擦着眼角,说一会儿哭一会儿的,眼睛已然肿了。
“二姐,汪有德那小子的事情,我已经尽力了,多了是实在不行了。”江年勇看着眼前把眼睛哭肿了的二姐,实在有些无语。
也不知道自家这二姐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这汪有德又不是她亲生的,放着好好的亲生的闺女不管,反倒一心一意地帮着这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继子操心谋划,这脑子是被驴给踢了吧。
想想自己,再想想一直书信往来的大姐,他现在真的是有些怀疑这二姐到底是不是他们家亲生的。
“真不行啊?”
“嗯,真没法子了,就现在这样的处罚,我也是尽力求来的了。”
“那行吧,那就这件事儿就先算了,等小德出来之后,你想办法给孩子再找个好点的工作吧。”
“我会帮着留意的。”得,这话说出来,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不管不顾的劲头,倒是随了自家亲娘十成十。
“那农场那边.......”
“没戏,我跟那边的人不熟,别想了,人都被你们惯成这个样子了,去那边改造一下也不是坏事儿。”
“...........”江年时还想再说点啥,看到自家弟弟眼皮耷拉下来的样子,她住嘴了,再多说的话,估计要真生气了。于是她不言语了,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就这么离开了。
前脚江年时刚走,后脚,江年勇这边就来人了。
“勇哥,都办妥了,您放心吧。”来人是柳柱子,就是邻居印象里觉得老实巴交的柳柱子。
“嗯,回头再给邝家那边送一千块钱过去吧,”江年勇放下茶缸子之后,跟柳柱子交代。
“勇哥,你这可就太大方了,姓邝的,跟咱藏着心眼儿呢,那账本啥的,是两套,一套明码标价的,一套虚的。”
江年勇没吱声,柳柱子就继续说着,“也得亏他邝老六藏了这么个心眼儿,这次才能逃过一劫,”
“东西呢?”
“您说账本?”
“嗯。”
“东西他藏起来了,暂时没找到,不过我问过邝老七和邝老八了,他们知道一部分的数额,要想拿到账本还是得让邝老六开口。”
“行了,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咱们找不到,公安那边也肯定是找不到了,就这样吧,柱子,不能把人往绝路上逼,这次能让老六一个人抗下了,那就成了,钱呢,都是应该的,一会儿你就给邝家二老送去吧,回头等时间合适了,再去探望探望老六。”
“哎,好,我都懂。”柳柱子赶紧应承下来。
不得不说,这姜还是老的辣,本来挺遭人恨的安排,愣是让江年勇给安排的,谁都受益,也就把那恨给消磨掉了。
“那我常打听着些,回头一定去看老邝,对了,勇哥,您那外甥,后天就要转送到农场去了,在这之前您要不要去看看他。”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给大娘带个好,这段时间,你就踏踏实实地在车站那边好好干,等这段风声过去再说。”
“好来,那我就先回了。”
这钱一送,回头邝家的二老就得去跟邝老六说,这才能让邝老六彻底闭嘴,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
要不是看在他二姐的面子上,真想让汪有德这小子也跟着进去。
所以,直到汪有德被送到劳改农场了,江勇年还是没去看这便宜外甥。
“唉,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这汪有德怎么就成了从犯了呢?”对汪有德何邝老六的事情,站里人都很关注到处都在讨论,马志友自然也是不例外了,“啧啧。”
“行了,这一旦送到劳改农场去,不死也得脱层皮,你以为是处罚轻呢。” 何丰安心里有数,汪有德背后那人放弃他了。
“可不,老马我跟里面的厨子认识,也听说过一些情况,啧啧,那里啊,想吃饱都不是那么容易的。”谢仁也认同何丰安的看法,他对汪有德的熟悉程度远不如何丰安的,但是,劳改农场他熟悉啊,那里面的厨子还是他爸带过的一个学徒呢。
“也是,不管怎么样,这仇算是报了,哈哈,来,咱们喝酒,喝酒。”
三人就接着喝酒去了,经过这次的事情,三人之间的关系也算是更进一步,更加紧密了。
“老八,老八,六哥就是让着群人给送进去的,你怎么还把钱给收下了。”邝老七双眼通红,愤怒地看着自家弟弟。
邝老六,邝老七,和邝老八,他们兄弟三个是亲兄弟,他们爹是老小,一大家子人,跟着两位大爷家一起排辈,就排到了老八。
“哥,这钱得收,得让人家觉得咱们妥协了,六哥真的认了才成。”邝老八心里也难受,自家大哥被送进了监狱,还是十几年出不了的那种,这事儿换到谁身上,谁也难受,但是没办法,他跟二哥还有爹娘还在外面,还得生活。
那人的底细他也不清楚,但是能逼着大哥把罪全都扛下来,那能量一定不小,这种时候,他们家里更得罪不起。
“为啥呀,明明大哥跟那姓汪的是一起被抓的,凭啥咱哥就得去蹲篱笆子,那姓汪的就只是去劳改农场待上半年?”
“凭啥?凭人家后面有人,二哥,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人家既然送钱过来,也是不想结仇,现在就凭咱俩,也干不了啥,行了,先老老实实在家里待一段时间吧,好到大伯是咱村里的会计,不然咱俩以后这日子也难熬。”
“我....”邝老七还是不服气,想着去把姓汪的拉下水。
“你还就别不服气,你知道来送钱的人是谁不?”
“我上哪儿知道去。”
“咱哥那院子就是从他手里买的,人家现在还在我那单位上混了个正式工,管后勤的。”这个时候的后勤,算是个好地方,能接触到一些油水,还没啥劳累的,一般这样的位置都是给关系户留的,一般的关系户还进不来,必须是那种关系老硬的才行。
“啥?他就是柳柱子?大哥不是说这人忠厚老实吗?这也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