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发黑腐臭的水塘后面，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院，院子里，独独只有一个破烂的茅草屋。
    院子里，一群穿着破洞补衣的妇女正埋头做着烧饭用的灶台。
    只是看上去并不熟练。
    似乎看出余晚的疑惑，阿若有些局促的开口：“她们是……我们的母亲，没有做过这些……让姐姐见笑了。”
    余晚闻言，却是一愣，看着明显误会自己的阿若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并未有取笑你们的意思，若是让我来做，也未必有她们做的好……”
    余晚顿了顿，又道：“只是有些错愕，你们被姊川打压到只能住这种地方了。”
    阿若听后，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从一开始他将姊川带回凉城我们就劝他这人看上去并非好人，可清漪早就被城主城主夫人宠的不知人心险恶……”
    阿若没有再说下去，他和清漪可谓是一同长大的伙伴，他早就将他当成最无话不说的哥哥。
    可如今他的腿废了，手也断了……
    不恨清漪是不可能的，可这些年的感情，他实在无法做出背叛清漪的事。
    余晚也没开口问，毕竟这种事，她也不是非问不可。
    “阿娘，我带人回来了……说是清漪的朋友。”阿若隐去悲戚神情，对着院内的人喊道。
    余晚听见阿若这般大声喊叫，顿时有点尴尬，她其实很想让阿若不用这么大声宣传的。
    搞得她好像进乡村问候人的领导……
    可事实是余晚多想了，只见听见阿若的话，其他人纷纷露出一抹警惕的表情，特别是那群稍大的中年妇女。
    其中一位与阿若长相差不多的女人忙拉过阿若，将孩子们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余晚。
    “阿若！你怎么又将外人带来？都和你说了，这些人不可信不可信，前几天才吃的哑巴亏，你怎的又犯？”那女人恶狠狠瞥了一眼余晚，之后对着身后的阿若无奈道。
    阿若见阿娘骂自己，无奈开口解释：“不，阿娘，她真的是清漪的朋友，她手中有清漪给的信物，是祭司大人亲手刻下的。”
    此话一出，那女人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余晚，嘀咕道：“莫非这人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
    “阿莹姐，我瞧着不像，清漪少城主可是把那东西保管的很好，从未离身……如今却出现一个小女孩手中，恐怕是清漪少城主的朋友不假。”
    一人出声，其他人皆点头，那名唤做阿莹的女子，这才将信将疑的看着余晚，最终也不得已点了点头，可眼底的警惕却从未散去过。
    “我是来见清漪的，我没多少时间，不知可否进去看看他？”余晚知道自己出来够久的了，如被姊川发现，恐怕下次很难在出来。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清漪。
    “他醒着，你一个人进去，他得留下。”阿莹将阿若安置在一旁的凳子上，冷哼一声说道。
    池青雾闻言，稍稍皱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余晚拦下，她对他轻轻摇头，表示不要轻举妄动。
    池青雾啧了一声，表情有些不耐，却对余晚的话还是听了一些的。
    “我在外面等你。”
    池青雾说罢，也懒得管这些妇人小孩，靠在一旁的泥土墙上闭目养神。
    余晚无奈的哈哈了几声，转头便对那女子说道：“他在外面，我一个人进去，麻烦带下路。”
    阿莹见余晚这般识趣，也没有故意刁难的意思，转身就领着余晚去了里屋。
    破草屋很大，却也四处漏风，屋内大大小小的破盆破碗摆在地上，接着从破洞屋檐上滴下的雨水。
    四面墙体三面都破着大洞，她们用着干草简简单单的填塞着洞口，避免冷风从洞口吹进。
    而唯一一张大床上躺着的赫然就是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清漪。
    他光着身体，身上缠满纱布，纱布上不少地方还渗透血迹，俨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清漪……”
    余晚有些诧异，她和清漪不过几日未见，那时他还是清风明月的俊逸少年，如今却变成这副模样……
    “余晚姑娘……？你来了？”清漪听见余晚的声音，他浑身动弹不得，也只能转动脑袋朝着余晚看去，尽力扯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只是那笑却比哭还难看。
    “阿莹嫂，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和余晚姑娘聊。”
    余晚还未说话，清漪便对着站在一旁的女子说道。
    阿莹不愿，可这是清漪的话，她总该是要听的，便只能叮嘱清漪不准乱动，可这话却像是在对余晚说。
    余晚听懂了阿莹的话中有话，轻轻对着她笑了笑，而后便见她离开了屋子。
    “抱歉，这里太脏了……就不邀请你坐了，你怎么出来了？听闻昨日你和姊川定了婚约游了街？”清漪没动，他浑身疼的快要散架，实在无法起来招待余晚。
    余晚也不矫情，端起一张板凳，不顾上面脏不脏，一屁股坐了下去，看着清漪道：“姊川拿他们的命威胁我，若我不答应，姊川就杀了他们。”
    清漪听后，猛烈咳嗽了起来，胸前的血液又扩散了一些，余晚皱眉，无奈开口：“你别乱动了，等会伤口裂开就麻烦了，你放心吧，我不傻，又不会真的嫁给他。”
    清漪见余晚这般说，这才幽幽松了口气，这件事本来和余晚没什么关系，如今却恰好把她牵扯进来。
    本就对不起她了，如今她又因为他们被迫嫁给姊川，那恐怕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他自己。
    “抱歉余晚，这件事本也与你无关，是我把你拉了进来……你完全可以不管我们自己脱身的。”
    清漪叹息一声，目光空洞的看着上方破败的屋檐，语气似带着自嘲开口对余晚说道。
    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余晚垂眸看着泥泞的地面，好半晌才开口道：“清漪，我来这里并不是想听你说这些话的。”
    清漪呆愣，还没开口就被余晚打断了：“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了你即便是断手断脚都毫无怨言，你这么说对得起他们？再者说了，哪里与我无关了，说句实话，他们是感觉到了我身上的东西，然后赶来的，算是我把你们都害了，自然与我有关。”
    “清漪，你作为少城主，自然有能力去保护你所爱戴的百姓子民吧？我费劲吧啦跑出来，可不是听你说这些丧气话。”
    余晚没好气的起身，站在清漪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那双眸子里，闪着对他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