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不是什么难事，小狐狸只要把那块石头借他，闭着眼睛摸都能摸出一手天胡的牌。
    他们那么明显的动作遭到了投诉，不过工作人员判定他们没有作弊，只是运气好罢了，让那些人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两位，”
    眼熟的女庄荷适时递上了披风，他们拿过之后正式下山。
    目的地明确，脚步也加快，
    ……
    “我有一件事想去确认，”
    伊一站在冻僵的尸体面前说道，这个男人没有他们的帮助，这次又倒在了开始的地方。
    还很鲜活，身体虽然萎缩，脸上的表情很安详。
    他们都说在人快被冻死的时候，反而会因为失去神经而感受到炽热的体感，许多被冻死的人发现时都脱下了他们身上的衣服。
    召唤号朵！
    雪地蜘蛛车重新启动，熟悉路况，比上次跑的要快了一些。
    “去冯凯那里吗？”
    “嗯，有些在意他那里的情况。”
    还有一点就是那些凭空出现的妖族，回想起来黑龙离开的方向应该是那家伙去和妖族聊天了。
    否则那个方向还能去找什么，地表上99%的物种都已经灭绝了，难道是带着黑龙出去兜风的吗？他可不相信。
    妖族大概率是在这个方向潜伏，可这么大的动向，城市里的人居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发现。
    直到被杀到家门口了，那时候连反抗的余地都做不到了。
    比起他们为什么要打仗，那些家伙怎么过来，伊一更想知道那个老板和妖族们谈论的内容。
    以及对方想要他拿到什么东西。
    “嘶嘶，”
    号朵突然之间减速了，前方雪白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些障碍物，冲过去的话会车翻的。
    “石头，木头，好乱啊，”
    伊一抬手无数的红绳伸展而出，把那些东西给捆绑起来扔到路边。
    一路上到处都能看见那些东西，是被龙卷风抛入天空，最后撒向大地的建筑残片。
    他们心里早有预感十里堡的情况不会好，所以他们只是来找冯凯的。
    就算那个地方很危险，对方好歹是个玩家，应当有能力脱身。
    实际上比他们想象的更要糟糕一些，他们清理完路障赶到现场，原本高耸的城墙已经被磨平了。
    风雪掩盖了战火，只剩下了一片白茫茫的废墟。
    不管是血渍还是生活的足迹都已经被覆盖，时间仅仅过了一天。
    伊一的眼睛除了茫茫的雪原废墟看不到属于生命的颜色，
    “冯凯，他还好吗…”
    恐怕就算还活着也好不到哪去，
    按照记忆走到冯凯原本居住的房间，那里有个地下室是他种蘑菇的地方。
    战争过后却意外的完好，伊一看着没有被任何东西压盖的地道口，打开之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里面种植蘑菇的架子和菌包都已经不见了，房间中只剩下了几滩血液早已经凝固。
    痕迹上看，当时有不少人躲藏在这里，然后有敌人过来，收缴战利品的同时，也做下了一系列暴行。
    “冯凯回来过，”
    伊一看着空荡荡的地窖给出了结论，小狐狸没有读懂。
    “除了蘑菇之外，还有不少用来培养蘑菇的器材那些人不可能知道那些东西的用处，最多破坏了也不会带走。”
    “哥哥说冯凯回来把那些种蘑菇的东西捡走了是吗？”
    只能是如此了，不然想象不出来为什么这么干净。
    “太好了，”
    只要还活着就好，小狐狸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却也不是很好看。
    战争的废墟背后，到底带走了多少素未谋面的生命。
    “到底是谁会做这种坏事呢？”
    妖族，伊一心里有了点答案，很快又被他自己否定了。
    这里只是一个人类小小的聚集地，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
    他们就不怕闹出太大动静，被圣地那边最大聚集地的人给发现吗，
    如果他是妖族，那不能悄无声息的把这里的人全部灭口的话，他就不会选择出手。
    不是妖族，那只能是人了。
    人啊，真是一种恐怖的生物。
    “既然还活着，那直接去问他吧，”
    “哥哥有办法吗？”
    外面看起来可没有任何人来过，或者时间过太久了，已经被雪给覆盖掉了。
    “你觉得他应该会去哪里？”
    被问到的小狐狸思考了一会，
    “其他聚集地吗？他的实力不管去哪里都能过得很好吧。”
    “说的有道理哦，只是其他地方，真的还有人吗？”
    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一个方向，为了维持生活的基础质量，有四面墙的小屋子比露宿野外好多了。
    他们干脆就驾车去了上一次就想去的其他两个地方。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无一例外，都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房梁折断的痕迹还很新鲜，聚集地被攻开的大门在角落里被粉碎了无数块。
    其他两处的规模都比不上十里堡，这里人更少，防御也更简单。
    却也残留了更多的线索。
    伊一在某个角落里看到了一块被踩烂的肉，让小狐狸去比其他地方找，自己弄了一个简陋的毛刷，扫开了上面薄薄的积雪。
    鞋印，
    已经压平了，上面的重量相当可观。
    这个大小，是铠甲吗？
    伊一有在方源家的会馆里面见过穿铠甲的士兵。
    “哥哥，你发现什么了？”
    “没什么，”
    雪天能很好的保持肉的新鲜程度，伊一没法通过腐败程度来确认，这么冷的天过了一晚上都冻邦邦的。
    “这里也没有人，连尸体都没有。”
    这孩子，尸体在这种年代也是物质的一种，怎么可能会留在原地。
    这两处聚集地都是空的，更远处的地方想都不用想了。
    “冯凯，他应该去森林了。”
    至少森林里那些死掉的枯木还能抵挡一切风雪，稍微创造一些能够极限生存的环境。
    “森林那么大，能找到吗？”
    “放心，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伊一把发簪拿了出来，上面的力量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恢复，已经能够重新感应了。
    用不愁木作为媒介，沟通那些濒死的古木，应该能做得到。
    不需要太详细的信息，确认有什么有生命的东西路过就行。
    在外面跑了一大圈，耗的时间也不少了，
    那么大片树林呢想早起来还真有些难度，在他们还有一个挂。
    那就是锦玉。
    “我？”
    “对，你随便选一个方向吧。”
    “真的吗？那我不能保证哦，”
    他那么高的幸运值，再加上那块石头，闭着眼睛找都能找到人好吧。
    伊一对小狐狸身上的幸运值多了迷之信任。
    理性的人一般来说更相信数据而不相信概率，
    他又没那么死板，
    再三犹豫后，小狐狸挑选了一个方向，两个人朝着那个方向走入了林子里。
    也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稍微动作大一点，手撑在树干上，上面堆积的雪就哗啦啦的往下砸。
    走了一会两个人披风就全湿完了，号朵在附近串来串去的，还时不时回头过来等他们。
    小体型本身又轻，这种趴着走覆盖面积大，陷不下去，像一条鱼一样在雪上游来游去的。
    “就这棵树吧，它还活着。”
    他们找到了一棵格外高大的树，这样的树根系覆盖范围广，能够探查到更多的东西。
    古山之神
    头发一下子生长到了腰间，伊一把手放在冻僵的树皮上。
    在这棵大树的另外一头小蜘蛛已经爬到树干上去了，在上面鸟瞰。
    ……
    接到了古树虚弱的意识，伊一扒开了底下的积雪，背包里面拿出了一瓶应急营养液倒了下去。
    ……
    ……
    伊一结束状态，手放在树的身上轻声说：“再忍一下吧，冬天很快就过去了。”
    ……
    “哥哥怎么样？”
    “它说昨天有东西飞过去那边，”
    飞？
    锦玉思维有些固化了，理所应当的认为是那些坏妖。
    “只有一个，那些坏人想把尸体搬运走，至少要足够的运输能力，”
    要么有特别的运输工具，要么就是足够的人手，不可能会有一个人落单跑森林里来，如果有，那个人只能是冯凯。
    这么一说小狐狸就懂了。
    沿着大树指引的方向又走了一会，伊一便发现了隐藏在林中的陷阱。
    树林里面又没动物，陷阱还能防备谁，
    “应该就在附近了，”
    如果是自己的话，要么就是树洞，要么就是山洞，必须有个足够便捷的休息点。
    符合这个条件的……
    旁边那座山的形状…
    ……
    “嘶嘶~”（爸爸，附近应该有窝，还有血的味道）
    洞穴蜘蛛的感应雷达又出现了，
    “回来吧，”
    把号朵收起来，小家伙在有人的地方待着不合适。
    “冯凯，你在吗？”
    “啊？哥哥你直接喊吗？”
    对方昨天刚经历了一场战斗，现在身上肯定有伤，警惕性也是最高的时候，
    贸然接近到一定范围，他们很有可能会被偷袭，伊一并不知道对方的手段，觉得那个性格的人实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对方在暗他们在明多少能让那人放松一点。
    “他应该没有和我们交流过的记忆了，我们于他而言是一个陌生人，”
    “对呀，所以他更不可能出来了嘛。”
    那可未必。
    伊一哐当一下拿了个武器放在地上当桌子，接着在小狐狸非常不解的目光中起锅烧油。
    你这是在干嘛？
    等着看吧，但凡对方还能正常行动，我不信他能顶得住。
    这个时间雪已经停了，风在林子里也不算大，
    伊一把肉块放进去，煎得滋滋冒油，香气很快就飘散了出去。
    “真香啊，要是再有点蘑菇当配菜，就更好了。”
    熟了熟了，
    小狐狸目不转睛的盯着刀上的烤肉，这把刀真是委屈了，还被拿来架火烤。
    “喂，你们两个也太过分了，”
    声音是从树上传来的，
    那人说话的时候直接从树端跳了下来，带下来了一场雪。
    伊一把落雪全部挡住，吹了一口烤肉，这才看来到他们面前的冯凯。
    对方全身的皮肤都是红紫色的，看着就很妖异，右手是锋利指甲鬼爪，左臂的地方却空荡荡的，
    “你的手？”
    之前看到还是好好的，小狐狸有些关心的询问。
    “死不了，这么冷的天伤口都冻上了，”
    冯凯还是带着一点警惕，维持着怪物般的模样，走了过来。
    “这么狼狈，你不是说守不住会跑吗？”
    “哈？我应该没见过你吧？你哪听来的这句话？”
    冯凯身体周围的警戒却彻底消失了，一屁股坐到火堆旁边。
    “能吃一块吗？”
    还挺有礼貌的，明明已经饿了一天了，看到肉的时候都在吞口水，两人看到没说。
    哥哥，你的方法真好用，你是怎么知道能引出来？
    上次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发现这人对吃的很讲究，很在意，
    普通人又不用像你们那些练习生一样控制身材，美食可是本国不可或缺的文化。
    “吃吧，不担心没毒的话，”
    冯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用鬼手把肉抓起来，放进嘴里。
    “你这肉（嚼嚼嚼）没什么味（嚼嚼嚼）太浪费了（嚼嚼嚼）多放点调料（嚼嚼嚼）”
    好吧，看在你这么狼狈的份上，
    伊一按照对方的想法加了些重口味的调料，冯凯嘴都快淡出鸟来了，莫名的就感觉记忆中尝过类似的味道。
    吃着吃着就停下来。
    “我…明明是第一次吃，什么感觉……”
    ……
    “烧的好一般。”
    伊一：……
    你就想说这个？
    “还有，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还知道我在这里，是来招安我的？”
    肚子暖起来了，就有力气继续警觉了。
    “冯凯，你不认识我，那你认识他吗？以前还和他一起去找过姐姐，”
    伊一说话间把小狐狸的斗篷摘了，冯凯凝视着那双大耳朵，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摇了摇头。
    “他长得很特别，而且还是妖族，如果我见过是不可能忘的，更何况找姐姐？”
    “十里堡是在我的掌控之下，我虽然不喜欢出门，关键的信息也不会错过。”
    “如果你们是想来问我有没有见过他姐姐的话，那我只能让你们失望了。”
    诶？
    “哥哥，上次明明提起姐姐的时候，还说有印象，为什么这一次冯凯哥哥完全想不起我了。”
    ？
    他们的对话才让冯凯一头雾水。
    大伙都在聊什么啊，各说各的。
    “我或许知道了，冯凯，就像他当初告诉我们的那些人一样，已经彻底忘记了。”
    “我……”
    “你先回答我，”冯凯的话被伊一打断。
    “你认为…你是这里的人吗？你的家在这里吗？”
    为什么…不呢？
    我出生于这片土地，生长于这片土地，还有其他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吗？
    看到对方的表情，两人心中都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