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老三即将命不久矣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槐花村。应该用不了多久,跟槐花村里的人有亲戚的村落也都会听说。
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每天的日子都是一个样,极少有啥新鲜事。
周家的的遭遇,就像一潭死水里扔进了块石头,原本在水里面待着一动不动的生物开始热闹了起来。
距离周军出事已经过去三天。李氏整日往返于医馆和槐花村,除了给自家男人治病,其他什么都顾不上。
周小溪姐妹担起了家里的所有琐事,原本活泼爱玩儿的周小楠一夜之间也长大了。
正值夏末秋初,再过不久就得收庄稼,这让周小溪犯了难。
哪怕她身体里住着三十多岁的灵魂,可这肉身只有十二岁,瘦弱的一阵风都能吹倒。
这地里的活计又累又得靠经验,她一个前世只会敲键盘的人,哪知道怎么种地啊!
午后收拾完家务,周小溪就牵着妹妹去找祖父商量地里的事。
正好是接近傍晚的时间,村里的媳妇姑娘们趁着天气凉爽,都扎堆聚在河边洗衣裳。
周小溪姐妹两个从桥上经过,原本嬉笑聊天的人突然都噤了声。
所有人动作一致的放下手里捶打衣服的棒槌,仰头看向她俩,眼中透出一丝厌恶的神色。
周小溪被盯的浑身不自在,为什么大家像看怪物一样的盯着她们?
她们爹只是生病了,又不是变成丧尸要害人,这些人心里到底想什么呢!
一语中的!
村里现在已经悄悄传开,周军很有可能是被鬼怪勾走了魂儿,要不然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晕倒就醒不过来了呢?
说不定他已经被恶鬼附身,他家人身上肯定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村里的很多长辈在听到这些传闻之后,抓紧把家里的孩子叫到跟前。,反复叨念千万要离周家人远一点。
万一沾染了脏东西,变成周军那样可就没活路了!
真是讽刺,既然知道没活路,还加把劲儿把人家娘仨的路给堵的死死的。
造谣是这世上成本最低,但杀伤力极强的杀人手段!
站在桥上与众人还有较远的距离,不打招呼的话也不算失礼。
于是周小溪只是对众人微微笑了下就抓紧妹妹的手加快脚步往祖父家走去。
忍着回头怒视众人的冲动,姐妹两个越走越快。那些异样的目光好像能化为实质一样,灼烧着她的后背。
周小溪去祖父家扑了个空,猜想此时他应该在村东头的大槐树下乘凉,两人就找了过去。
还没到跟前,就有那眼尖的人看到了她们。
在周小溪愕然的注视下,利落的抄起自家小杌子就往家跑,嘴上还欲盖弥彰的嚷嚷着:
“哎呀,家里老婆子该做好饭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她那个碎嘴子能烦死人……”
阅历丰富的周小溪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村民的态度摆明了不想看见她们姐妹俩,就像躲避什么细菌病毒一样。
难不成跟她爹的病有关?为什么呢,她爹只是脑部受损失去了意识,又不是瘟疫!
偌大的槐花树枝头上挂满了一串串的白花,散发的清香本该沁人心脾。可周小溪却感觉这香气太过浓郁,她有些喘不上气。
看着周老汉放在小杌子上的右手,她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凉透了。
这可是原主的亲祖父啊,她爹的亲生父亲啊,竟然如此的愚昧和凉薄!
深吸了几口气,压下满腔的愤怒,周小溪尽量让自己平静的把话说出口。
“祖父,孙女想跟您商量件事。”
周老汉是真怵这个孙女。
小小年纪说话冷冷清清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好似心里想什么都能被她看透。
老三眼看着就不行了,村里又传出这瘆人的说法,他是真不想看见她们娘仨。
在刚听到传闻的时候,周老汉非常愤怒。
到底是哪个丧良心的乱造谣,城里的大夫明明说老三是脑袋里有淤血伤了脑子,怎么就成了被恶鬼附身?!
可是,好端端的,老三又没跟人打架,这脑袋瓜怎么就有了淤血呢,不会是庸医乱说的吧?
周老汉右手抓着小杌子缓慢起身,往槐树底下走了几步才不耐的开口,
“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要跟我商量啥?有话就快点说,别磨磨唧唧的,我还要去你大伯家用饭。”
周小溪面无表情的开口:
“爹生病了,娘每天光照顾爹就已经力不从心,我和妹妹把家里所有的活计都包揽了,可是我们干不了地里的活。眼看着就要秋收,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才来找祖父帮忙。”
又是麻烦事!
周老汉眉头紧的能夹死苍蝇。
“田里的事可是大事,你个小孩子不要瞎操心,我这就回去找你大伯二伯好好商量一下。”
说罢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健步如飞的离开了。
“姐姐,大家都怎么了,是嫌弃我们没洗澡身上有味道么?”
这三天周小溪她们的确没有功夫打理自己,可又怎会是这么单纯的原因呢。
周小溪满嘴都是苦涩。
“傻孩子,你想多了。咱们回家吧,爹娘快回来了,得赶紧把饭做好。”
直到天空只剩鱼肚白,村里仅有的驴车才晃晃悠悠的回到村里。
驾车的刘老汉本以为今天会跟前几天一样,周家兄弟把周军抬回屋他就能回去好好歇着了。
虽说每天就去城里一个来回,可中间等待的时间太长,很是磨人。
明明没干啥,偏偏身上疲乏的很。回家连饭都不想吃,倒头就能睡着。
可是就在周军家门口,出了岔子。
小溪丫头说周家两兄弟称病卧床在家,不能帮忙抬周军。
听着虽然蹊跷但也没多想,本想着叫两个邻居家的汉子来帮帮忙,可他楞是一家门都没敲开。
刚才还能听见院子里孩童的嬉笑声呢,咋一敲门就没动静了呢?
刘老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这村里人都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