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登时有些吞吞吐吐，边把手机放进兜里边问道:“什么姐什么姐啊，你，你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刘磊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又扭头摇摆了一下手里的奖状:“还能有什么事，哎你快来给我跟这个奖状拍一张照片发给你那个姐看，让她别老瞧不起我！”
    沈归俞虽然听不明白那一声姐的称呼，但是他应该也知道他的话里指的是黎玥，那拿手机出来的手拿出来了又放了回去。
    “拍什么拍，赶紧回去排队站好！不是还要校长讲话吗，赶紧给我回去！到时候郑老师会给你拍照的！回去回去回去！”
    刘磊不是没有见过别人如何赶鸡进笼子里或者是赶狗回家的，就是沈归俞现在的口吻。他拿着奖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再说道:“那你记得跟那个女人说老子也能拿冠军了！冠军！第一名！champion！”
    刘磊已经跑远，沈归俞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这个发音倒是挺标准的嘛。”
    法国。
    来到这边，黎玥第一件事不是倒时差，而是混合着夹带着细雨的冷风抽了几支烟。
    十年前的国庆节，他们的旅游地点就定在这里。
    十年前他们没去成，在这十年之中，尽管黎家的人已经走出了悲伤，但是还是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去法国旅游之类的事情。父母都能避让开这个遗憾之地，唯独黎玥避不开。
    于是，十年后，她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哥，你走的第十年，圣路易岛的红枫，我替你看了。”
    欧洲人不喜欢在这种风要比雨点大的天气中撑伞，黎玥的长发被雨露点的湿润，在人群中也不显得突出。
    她在路边站了许久，等手里的手机闹钟震动，她才回神过来。
    她偏了偏头，伸手摘掉肩头的一片落叶，或许这片落叶是巴黎的礼物，或许这片落叶压根不是冲着她来，只是落地之时有了她一个肩头的阻挡才不得不挂在她的头发上。
    但是她如今握在手心里，便自有定义这片落枫的权力。
    就像手里拿着一杯特调过带着橘子香气的优质白兰地，推杯换盏之间，她也有把握在一些自以为是的人手里拿下一笔红利。
    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走到她的身边，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他杯子里的酒，是她最不喜欢的香料酒。
    “黎小姐第一次来这个慈善晚会吧？”
    她点了点头。
    “那黎小姐今天穿的这么漂亮，不打算上去表演一个？”
    慈善晚会里有不少可以表演的栏目，让一些歌手来唱唱歌跳个舞，表演一个魔术之类的表演数不胜数。但是这些都会由主办方去特地安排，这男人走过来让黎玥上去表演无疑不是对她的一个挑衅。
    要知道，她今天受邀来到这里的身份是设计师并且是这次晚会的赞助商，把她拿作跟一些演员爱豆之类的混为一谈，早就是一种侮辱了。
    她笑笑道:“我就不去了，祝你工作顺利。久闻大名亨利先生的摔跤舞，第一次来看您的表演，很期待。”
    那个叫亨利的男人眼神变了变，看见黎玥扶了扶自己面前的立体牌子，上面有写着邀请人的名字后，还是按捺的那口气咽了下去。
    写着是谁的名字还不一定代表谁就能罩着你了，只是刚才黎玥那么针对性的话一出，很显然的，人家已经权衡出了老亨利跟黎玥之间维护谁了。
    老亨利之前搞得那一出小手段为的就是抢镜头，结果在合影的时候脚底一滑就坐到了地板上摔了一跤，当时报纸上时评为:苹果树为牛顿启迪抛下苹果，亨利家族为震动地球抛下自己的屁股。
    归根结底，宴席里的这群人还是看不起演员出身的伪贵族而已。国外的演员哪里有跟资本叫嚣的，请他们过来无非就是类似于讨个猴子看看杂耍。
    一个服务生走过来，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把亨利叫走，今晚真正的头目才开始登场。
    她的朋友will探出半个身子，笑着跟她用英文说道:“你放心，他不会有下一次进入晚会的机会了。”
    黎玥笑笑。
    推杯换盏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被请到了设计女王maruola的身边。她们的会面是要去一个尤其高雅的花园，在这场慈善晚会热闹缤纷之外的地方，她却知道里面发生的一切。
    今晚组织的慈善是救助前不久被海啸侵扰而遭殃的各国人民，尤其是一部分生活在岛屿的小国家。
    黎玥来到了这个花园的中心，那里只有一个园丁在裁剪着花藤，一个掺杂着几片白发背向着她而坐的六十多岁的女人。
    她没有说话，看了半晌，却拿着酒杯走向了那个园丁打扮的女人，友好谦恭的打了一声招呼。
    那个园丁打扮的才是真正要见她的人，听到黎玥的声音，她才含着笑容转过了身:“你果然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那个打扮高贵的人礼貌的离开了座位，maruola和她慢慢坐下，开始了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试探。
    黎玥却坦言承认，在马若啦讲述为什么要看中了她的设计把她邀请到这次晚宴上时，她说黎玥的设计让她想起了以前的自己，敢于创新，又敢于铺张，下笔大胆。
    黎玥却笑着说:“可是现在我跟您是一样的。”意思是，她如果想要一个能画出那个设计稿的黎玥给她打工的话，那就想都别想了。
    “难道，你不想要在国外发展？”马若啦用她的英文问道:“以前，我收到过你哥哥的一封信，他在里面推荐了你的才华，可惜那封信我拆开的太晚了。”
    “您以前是我的偶像。就像您的以前也有偶像一样，但是，现在或许我们的偶像只能是我们自己了吧。”黎玥笑着跟她碰了碰酒杯。
    回去的路上，她看着满街的人流，手里只拿着那天捡到的那片枫叶，心里莫名的觉得无论是以前的梦想和想象，现在光是拿着这一片落叶就满足了。
    “你不太理智，像你说的那样，你的确跟我比不了。”马若啦在她临走的时候说道，黎玥也坦言点头。
    理智了这么久，还要理智什么呢。理智让马若啦一辈子站在名利场上呼风唤雨背地里却深陷离婚被出轨的纠纷之中自怨自艾。
    “黎玥，你做事情如果是这么不理智的话，我要是你哥，我会对你很失望，我或许还会庆幸，你没有答应我的婚约。”林双鸣在她身后，也是这么说。
    她已经像哥哥那样理智的割舍了她的艺术和自由，这回像黎玥一样留在国内、留住沈归俞，又怎么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法国的天色，头都不回的走上了回国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