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握住他的时候，却怎么也好像带了点微凉。
    “你说什么，小鱼？”
    黎玥又重新问道:“分开？我们为什么要分开——”
    沈归俞快速的闪动了一下睫毛，还是止不住的掉了一颗眼泪。
    哪怕已经躲避了两天，说出这话的他还是很难过，他心头堵的难受:“你有未婚夫，不是么？”
    他说完，把她的手用力的从自己手上扯了下来。这一句一句的话一直只是深深扎在他的心头，他不过是想要把他们拔出来，还给她。
    但是为什么她躲闪了一下眸光，不变的还是那股的惧怕。
    “你的未婚夫，是林双鸣，不是吗？”
    “你前天离开是去了c城和他在一起，不是吗！？”他的话语随着她的沉默变得凌厉，这一切都是难以自控的走向了崩溃的边缘。
    黎玥疑惑于为什么他会知道，又急于解释，一时间脑子里杂乱无章。
    “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一咬牙，从手心里拿出来了一张揉成一团的废纸扔在了她的手里，为了维持自己表面上的强势不得不避开她的目光。他低下头，快速的把自己的口罩带子解了一边，露出了那一角仍在红肿的伤。
    她倒吸了一口气伸手想要去查看他的伤，沈归俞马上又戴上了口罩。她只好作罢，快速的打开了那张纸，果不其然是一张支票，账目额度没有限制，也没有填写，签名处大大咧咧的画着林双鸣的名字。
    她的怒气瞬间让她冷静了下来，毫不犹豫的把纸撕碎了:“他来找你了？还对你动手了？”
    “他妈的。”她低声咒骂了一句，深吸一口气:“小鱼，我——我可以跟你说的是，的确有这个约定——”
    “彭！”话音还没落地，沈归俞便开了车门跑了出去。
    “你承认了，那就分开。”
    他把口罩摘了下来，失控的情绪让眼泪泉涌般铺满了全脸，最后一丝希冀也在她的坦然中变得诡异的可笑。他自嘲的带着泪水笑了一下，右手忽然被同样跟着他冲出车门的黎玥抓住。
    “我还没说完，沈归俞...”
    “啪——”
    她的拉扯让他顺着火气一巴掌盖在了她的脸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着，男人的话依旧没有被打动:“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她扭动了一下脖子，抿着下唇，迟钝机械的抬起眼眸。
    沈归俞的嘴唇上下颤动着，眼睛下面的青紫色眼圈很明显，她更是看到了他随着呼吸的凝重，也跟着风向飞出来的泪花。
    “你，你不配叫我的名字...黎玥——”他自己也没想到他已经冲动至此，看着他的手掌心，鼻尖浑红:“你别再来找我了...黎玥...算我，算我求你……”
    他彻底的哭了起来，用手背抵着他的嘴唇，泪眼婆娑的哽咽道:“求你了黎玥...别，别再折磨我，可是为什么你也要骗我啊？为，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讨厌小三！”
    父亲当初咒骂母亲的时候，往母亲身上砸了最频繁的侮辱就是说母亲是小三，他是别人的野种。
    难道他这种人能获得爱的唯一手段，就是要成为自己最唾弃的人吗。
    那他宁愿不要。
    尽管分开的很痛，拥有的时候真的是幸福，尽管如今哭的最是狼狈喘不上气的人是他，他也不要这种偷来的人生。
    她的发丝飞乱，看到他那层薄薄的外皮难以支撑，皮囊下脆弱又渴望爱的灵魂。
    她转头，逆着风，无声的用指腹划走她的眼泪。
    为什么不听她说呢，明明这一切都是可以解释的，明明她会帮他把那一拳揍回去的，明明她也是真心的。
    为什么就不愿意信她呢。
    沈归俞那腰肢，像是最脆弱的柳芽，摇摇欲坠在这场风雨之中。
    他擦掉他两颊的水痕，一步一步咬着下唇走过去:“还给你。谢谢你。”
    他把东西塞进她的手里，转身就坚定的小跑回家的方向。
    转季的几天，a城的天气都不太稳定，特别是如今刮着咆哮的大风，没有多少人愿意出门。
    可在拐进转角的最后一刻，他还是回了头。
    他看见她一手按着飞舞的头发，穿着一身黑色的羽毛鱼尾裙高贵似黑天鹅的女人正蹲在地上捡着什么东西。
    他认命般的靠在了墙上，声嘶力竭后，把精神放在虚空中凝聚。
    她是在捡一开始就送给了他的那台手机。
    无疑的，这台手机代表着两个人的初识以及以后每次的邂逅相遇。所以在对于黎玥在一起后说帮他换一个，他也没有点头。
    黎玥扬了扬眉，抖动下眼睫上的水滴。
    她蹲在地上，和旁人无异，最后连那只捂住头发的手都腾了出来试图在地上把手机拼好。
    但是，她拼不好。或许这个手机也生她的气了吧，她也哄不好。
    ...
    沈归俞的家里，奶奶看着他已经在那个窗边站了很久，一边摆下第三双筷子，一边说道:“要是担心，就下去把人家姑娘叫上来，哪有你这样又担心，又无情的。”
    沈归俞低了低头，道:“我才不担心她。”
    透过窗户如今半拉起来，只剩下一道窄小的空隙的窗帘，他能看到靠着那盏路灯下站着的女人。
    从他们吵架，哦不，从奶奶发现在下面站着的是黎玥，他也跟着在窗边站了有三个小时。
    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她除了偶尔累了换个姿势，大部分时间是看着天空和远处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些时候，会回过头来看一眼他的方向，他又马上的闪进了窗帘里把自己挡住。
    不过女人也似乎没打算在这里收获到什么，她从短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烟，一明一灭的慢慢的点着吸了起来。
    秋风吹过来，席卷着烟气在空中画着画，她毫不在意的继续抽着她的烟，等着她的人。
    盒子里的烟已经被她抽完了，她活动了一下腿，又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个电子的。
    沈归俞刚吃几口饭，又放下筷子去看了一眼，又带着红眼圈回到饭桌上。
    重复了好几遍之后，他还是紧紧的握着窗帘，奶奶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劝道:“担心就下去看看吧，别让面子耽误了和解，这样以后后悔都来不及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