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李大人...唉,是老朽害苦了你们啊!”
伴随着一众年轻丹师在谷内开阔空地坐定炼丹,孙虑带着王诩等人走向药王谷的深处,说话间,老人的语气满是歉疚。
“这倒是没什么,我等身为各国丹道魁首,骊帝即便暗恨我等也不会在明面上做些什么。”
“反倒是老药王,此行你邀请我等前来,却不亲自观赏炼丹大会,想必选拔年轻的丹师种子是假,探讨如何治疗元荼才是真,对不对?”
“苏大人明察秋毫,唉,说起来也是老朽无能,陛下登基之后便遣人请老朽前去治疗,当时老朽自信满满,自认为天下重症皆有破解之法,纵使疑难之症假以时日亦可破解,可是那日诊病老朽是越看越心惊,陛下之症不似剧毒,反而像是一种诅咒,而且还不是天道大陆自身可以产生的诅咒。”
王诩听到这里,不由得暗赞孙虑不愧是一代名医博学多识,元荼感染的天魔气根本不是大陆内的产物,其本质是天魔外泄出的特殊邪气。
“唉,大骊以神明信仰而立国,如果让臣民们知道他们的君父居然身负诅咒,他们第一个反应一定是认为这是由于陛下不敬神明才造成的。”
“届时骊帝无后,旁系又无合适的继承人,国内有心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刀兵相向之下,不知多少无辜者会为此丢了性命。”
孙虑说话时几乎是一句一叹,看似是为元荼的病症担心,实则王诩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老人家一生悬壶济世,他认为保住元荼就是保住了国内安稳,就可以让骊国百姓免遭战火。
“这是老朽从陛下身上剜下的一点腐肉,上面充满了那股诅咒之力,还请诸位一观。”
孙虑一边拿出腐肉向众人展示,一边语气诚恳地说道:“如果诸位能够找到治疗的办法,老朽另有一珍藏多年的重礼相送。”
药王孙虑的重礼,会是什么呢?
王诩接过孙虑手中腐肉,放在手里细细感受,天魔狰狞的气息几乎是在一瞬间钻进他的窍穴内,随即却一改往日嚣张风格,竟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瑟瑟发抖。
“哎,苏大人,它好像很怕你的样子。”魏国丹师赵蚌一脸惊奇,左瞧右看,啧啧称奇。
这么一说,孙虑也定睛一瞧,发现原本在自己手里魔气森然的腐肉在王诩的手里居然如同乖宝宝一般。
“还真是!苏老弟要是不介意,能否透露其中一二诀窍?”孙虑凑上前来,满脸认真,甚至还带着几分如学生般的求教姿态。
王诩心中无奈,这哪有什么诀窍?无非就是天魔的气息先天被始皇帝留下的无字帝经压制罢了。
元荼的伤本就是自己弄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很正常。
不过看着赵蚌和孙虑两个人如同好奇宝宝一般等待自己解答的姿态,王诩想了一下,他从识海中抽出一缕无字帝经的气息来,混入一枚普通丸药中,随即便当作是刚从袖中取出的样子掏了出来。
“二位,苏某认为可能是这枚丹药的缘故,这也是某偶得一经方后改良数次才成的丹,本是用作解毒之效。”
这枚丹药一拿出来,天魔气顿时退避三舍,原因无他,里面蕴含的始皇气息太浓了,区区萤火根本无法与皓月争辉。
孙虑用衣袍擦了擦掌心微微沁出的汗水,“能让老朽看看这枚丹药吗?”
“当然,您自便。”王诩将丹药放到了孙虑手中,后者如获至宝,仔细端详,不时还放在鼻子下边嗅嗅。
“九星火菊,雷脊木,金盏花,三心藤...”孙虑观察起丹药来就如同老僧入定般专注,只听他喃喃自语,“试图模拟至阳至刚的雷霆来祛毒吗?想法倒是不错,但是这枚丹药所用的灵药药性不足,按理说不该有如此效果才对,还是说...”
老药王猛地抬起头,两只老眼聚焦在王诩脸上,“还是说苏老弟你的炼丹手法才是关键?”
“或许还真是这样。”王诩打了个哈哈。
孙虑不愧是深谙此道的高手,稍一观察便发现了破解所谓诅咒的方法根本不在丹药上,而在于王诩本身的炼丹手法。
“苏老弟,老朽知道炼丹手法对于每一位丹师来说都是独门绝技,密不外传也很正常,老朽不谈此举多么有益于大骊百姓,只想请老弟你开个价码,不论多少,孙虑都将尽力而为。”
话音未落,老人已是退后一步,面朝王诩微微躬身一礼,饶是王诩这种见惯了世情的人见状也不由得动容。
其实孙虑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即便不救元荼,他也还是那位地位崇高的老药王,可是他偏偏这么做了。
王诩和孙虑都很清楚,此举的根本目的从来都不是治好元荼,而是元荼治下的无数骊国百姓。
“老药王的心情我理解,正好骊帝欲待此间事了款待我等,届时我为他诊疗一番便是。”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孙虑脸上的忧色更甚,“老弟,你与陛下有什么误解我不清楚,但老朽素知陛下为人,此宴绝非好宴,若你不想去,孙某可以用一生行医积攒的微末名声作保,足以换得陛下网开一面。”
“药王多虑了,还不至于此,医者仁心,苏某也幻想过悬壶济世,也想为天下太平尽一些力,肯定要试试治好骊帝的。”
“此言当真?老头子岁数大了可是糊涂得很,要是不愿意前往或者担心有性命之虞可千万要现在开口,出了药王谷就不好办了。”
“自然当真,苏某前半生积攒的清名为证,做不得假。”王诩一脸正色,仿佛他真就是这么想的,心里毫无杂念。
“唉,陛下恩将仇报,辜负了你的一片好意,实在是...”孙虑又叹了一口气。
“老药王,这些都不必多说,只是苏某身为燕人,有一件事一直在心里放心不下,还真得请教一下您。”王诩打断了孙虑的感慨,笑眯眯地说道。
“讲实话,苏老弟如此胸怀,老朽是佩服的,故何事但讲无妨。大骊内部之事也好,大骊外部天下之事也罢,孙虑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近来我大燕丢了一份图卷,据消息称有珠玉楼参与此事,不知药王可有耳闻?”
“这...”孙虑顿时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敢情大骊还背地里拿了燕国的东西,如今更是被债主找上门来,真够丢人的。
“老药王不知道也无妨,正好我与众位丹师也要在您这谷中小住几日,但要调查此事人生地不熟,又怕打草惊蛇,要不...”
闻弦音而知雅意,孙虑听明白了王诩的意思,他点了点头,笃定道:“调查此事就交给老朽负责,这几日定会给老弟一个交代。”
“如此,苏某也就可以安心给骊帝治疗了。”
双方对视一笑,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