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何月瑶’总感觉叫的意味深长，何月瑶控制不住打了个冷颤。
    何月瑶这个名字是听席家人聊天时说起的，席合此时看着面前的女人，却根本看不透她。
    自己的能力在她身上好像失效了。
    就像面对金泽寻一样，无法探查他的生死簿。
    是何月瑶的过激反应让席合产生了怀疑，把这两人联系在了一起。
    都是自己看不透的人，看见自己时又是一副撞鬼的模样。
    恰巧，这人还姓何。
    这么多巧合组合在一起，让席合不怀疑都难。
    席合注意到她刚才紧张关门的动作，往那间紧闭的房门扫了一眼。
    “听说你家就你和母亲两个人？如果不介意，不妨去我们家一起过年？你们两个人怪冷清的。”
    席老头意外地看着自家老祖宗，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大年三十把人往家里带？
    他们家对这新邻居印象可不怎么好，今天送轮椅也单单是为了还人情。
    但他没有多嘴，只安静听着。
    何月瑶嘴角有些僵硬地扬起一丝笑，“多谢你的好意，就不去打搅你们一家人团聚了。我也准备了年夜饭，以前都是这么过的，习惯了。”
    “能成为邻居就是缘分，不用客气，不过是多两双筷子的事。”
    “真的不必了。我母亲身体不便，不方便挪动，就不多折腾了。”
    席合恍然地点点头，“老人家平时只能躺在床上吗？”
    席合一脸轻松的模样，好像只是闲话些家常。
    何月瑶却是神情专注，认真思考、然后回应她的每一句话。
    “是，家母没法下床，只偶然出太阳的时候把她弄到轮椅上推出去走走，平时在家都待在床上。”
    席合怜悯地叹了一声，“即便在家里也别老是待在床上，躺得越久人反而越缺乏精气神。今儿趁着我这几个晚辈都在这，要不帮你搭把手，让老人家试试轮椅，还能到客厅、院子里转一转，想必老人家也高兴。”
    “不用了，天色也不早了，想必你们也要忙晚饭了，就不麻烦你们了。”
    对何月瑶的拒绝，席合假装听不到。
    “没事，这能耽误多少功夫？”
    说着不顾何月瑶的脸色，朝席沐泽和席良吉向何月瑶守护的房间指了指。
    “去帮何女士母亲试一试轮椅。”
    虽然不清楚老祖宗这是要做什么，但席家人了解老祖宗的性格，不是那强人所难的人。
    这么做必然有原因。
    叔侄俩也不多想，大步就往那个房间走去。
    何月瑶这下慌了，不能让他们进去，伸臂就要阻拦，被席合抢先一步拉她到一边。
    “别担心，良吉是设计医疗器械的，对瘫痪病人的护理这些有专业知识。沐泽也是细心的，男孩子力气大，一下就能把老人家抱起来，比你方便多了。”
    “别、别进去……”
    何月瑶还想去阻止，却被席合按着胳膊，明明看着不怎么用力，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席良吉叔侄很顺利就进了房间，房间最中间的大床上确实躺着一个老人，两人却在看到老人面庞的一瞬间，差点吓出声来。
    席沐泽瞪大眼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饶是比侄子多活了几十年的席良吉也吓了个够呛。
    两人都僵在门口半天不敢往里进，刚好挡住门外席老头的视线。
    席老头心急想知道他们看到什么，出声喊了两人几声，两人这才回过神继续朝床边走近。
    席老头这时终于看到床上的老人，身体精瘦只剩骷髅，一看便是常年遭受病痛的模样，而令人惊奇与可怕的是，她的脸坑坑洼洼全是洞，像被人用木仓打成筛子一般。
    千疮百孔。
    眼睛混杂在那些黑洞里，正惊恐地穿过几人和门外的席合对上视线。
    席合看着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长相，但席合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这不是她席家的灭门仇人何琳，还能是谁？
    席良吉和席沐泽即便有些怕，但听老祖宗的吩咐，还是凑过去准备把人抱进轮椅里。
    何琳抗拒得不停挥动着胳膊，扭头拉过被子直接将脸埋了进去，抓着身上的床单不松手。
    席良吉为难地回头看向老祖宗，发现老祖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直直盯着床上埋着脑袋的老人，嘴角是意味深长却莫名让人脊背发凉的笑。
    何月瑶此时心里直叫不好，推开几个男人扑上去抱住母亲，恶狠狠地瞪向席合一群人。
    “说了不用不用你们还往里闯，你们究竟是好心还是故意看我们笑话！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何月瑶不敢乱说话，心里祈祷着席合没有把人认出来，直接出声驱赶。
    席老头几人不知何琳身份，为难地站在一边看席合态度。
    席合只是盯着床上的人笑，那笑容很浅，但任谁看都不是什么好事。
    “别生气啊，我们真是好意。老友重逢不得喝上几杯？刚好今天还是除夕，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又多活了一年，不得庆祝一下？”
    祖孙三代听到老祖宗这话，瞬间就明白些什么。
    这个老人原来老祖宗认识。
    但听她语气不像是朋友，更像敌人。
    怪不得老祖宗偏要亲眼看看这人，想来见到何月瑶时就看出了她是熟人之后，所以才有方才的一幕。
    何月瑶听到席合这话，原本抱有的侥幸心理瞬间被浇灭的。
    她认出她们身份了。
    隐藏了这些时间，终究还是暴露了。
    席合看何琳还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出来，何月瑶也把脸背对着他们，一副躲避的姿态。
    席合拉过屋里的椅子坐下，抱着胳膊静静盯着床上的两人。
    “别装死了，说说吧，特意搬到这里跟席家做邻居，打的什么主意啊？”
    席老头还在努力揣测这两人的身份，但他跟老祖宗相认的时间太短，对她的事了解太少，实在猜不出来，按捺不住好奇直接问。
    “老祖宗，这两人是谁啊？您的仇人？”
    席合用手指点了点他，“眼睛很尖锐，确实是仇人。”
    说着她视线一一扫过祖孙三人，认真开口，“来，念君、良吉、沐泽，好好看着这两人，记住她们的长相。这就是灭我席家满门，帮助倭国人残害无数国人的汉奸走狗何琳，以及她的外孙女金泽月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