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自怜自艾地叹了一声，看何舟儿的眼神像看老天宠儿一般。
    她说这话虽然是讨好何舟儿，却也是真心实话。
    在何家这样的有钱人家，何舟儿父亲却能洁身自好，几乎算得上一股清流。
    何家只有何舟儿一个孩子，不用绞尽脑汁地争宠争家产，也没有情妇、异母兄弟姐妹等等的糟心事。
    这对其他私生子私生女一大堆的豪门家族里的少爷千金们来说，能把人羡慕哭。
    何舟儿对这样的羡慕十分受用。
    这是她在上流社会圈子里无往不利，最大的底气和依仗。
    再加上高家的光环加持，让她成为名流贵女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女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把何舟儿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
    何舟儿正享受着众人的恭维，突然瞧见一个老头眯着眼睛盯着自己这边看，眼珠子一眨不眨，视线正对着自己胸口的位置。
    她今天穿得很隆重，一身曳地抹胸水晶长裙，裙上镶满了细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胸前被塑身衣勒出傲人的轮廓，两团软\/肉呼之欲出。
    何舟儿感觉被冒犯，眼神一厉，时刻关注着她表情的女孩们都注意到她情绪变化，顺着她的视线齐齐望向那个老头。
    有急于表现的女孩率先站出来，替何舟儿质问，“你乱看什么，知道这是谁吗，小心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另有女孩跟着站出来，“哪儿来的猥琐老头，保安怎么回事，随便放人进来。”
    这些女孩看着年轻冲动，实则脱口的每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们都是经过家族严格培养，从小跟随长辈混迹各种宴会，见多识广。
    上流社会各家族的家庭成员，以及各行大佬，不管认识与否，都必须知道长相，就是避免不小心得罪人。
    这个老头全然没印象，而且看他周身气质，也不像是什么大佬，所以说话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席老头突然被骂，眉毛一下竖起来。
    他一生教书育人，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但也深受尊敬，从没被人骂过。
    “你们这些小丫头怎么跟老人家说话，一点教养没有，你们父母就是这样教你们尊老爱幼的！”
    几个女孩正要回怼，何舟儿轻哼一声，神情带着高傲。
    “她们的教养如何，轮不到你来评价。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今天的晚会没有邀请函不得入内。”
    她先入为主地觉得这个老头肯定没有邀请函，是偷偷混进来的，说着就吩咐服务员把保安叫来，把人赶出去。
    完全一副主人姿态。
    在等保安的过程中，女孩们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地斥责席老头。
    “这么大年纪了还偷看年轻女孩，太恶心了。”
    “看他那色眯眯的眼睛，咦，我今晚都要做噩梦了。”
    “何总举办的晚会，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的。这么大年纪了还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也不嫌丢人。”
    “……”
    听着那些直白的唾弃，席老头气得脸色发青，鼻子直哼哼。
    要是他有胡子，现在肯定都气得翘起来了。
    “叫，把保安叫来，看我是怎么进来！一个个表面打扮得那么漂亮，嘴巴却是一个比一个尖酸刻薄。”
    “你还敢骂我们！还瞪眼！看他那不服气的样，被抓现行还不知悔改。舟儿，不能轻易放他走，得教他知道厉害。”
    “就是，得罪了舟儿，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
    何舟儿被拱起火来，什么腌臜东西也敢偷看她。
    保安这时急匆匆赶来，何舟儿正要吩咐他们把人赶出去教训一顿，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那声音不咸不淡，不喜不怒，却让她止不住身体僵了一下。
    “这是在干什么，脸色都这么难看，保安都叫来了。”
    席老头看到席合，立马打招呼，“老祖宗。”
    何舟儿交握在腹前的手下意识掐紧，脸上无甚表情地朝席合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何肖恩就跟在席合身边，看何舟儿敷衍的态度，脸色当即严肃起来。
    低声教训，“舟儿，怎么不叫人，没礼貌。”
    父亲发了话，何舟儿只得叫了一声，“老祖宗。”
    声音很轻，像是生怕被人听见。
    “要是不愿意，以后叫我名字也可以。”
    何肖恩听到席合这话，呼吸紧了一下，暗暗给女儿使眼色，希望她能有点眼力价。
    只有被当做自家人的人才允许叫老祖宗，这是一种亲近关系的表现。
    因为何琳，他们家现在和席合本就有点尴尬，更要热情主动点，不然以后越发生分了。
    何舟儿本就不乐意叫席合老祖宗，总有种他们家还是席合仆人的感觉。
    也不知真看不懂父亲的眼神示意，还是视而不见，顺驴下坡就叫了一声‘席合小姐’。
    何肖恩眼睛一闭，只觉胸口一凉。
    感觉何家和席合之间无形中牵连着的一根线，随着这一声‘席合小姐’。
    吧嗒——
    断了！
    席老头扫了父女俩一眼，嗤了一声，语带嘲讽地道，“这是你女儿？果然什么样的父亲养什么样的孩子。”
    何肖恩看自己女儿和席老头不知道怎么对上了，脸色严肃地看了女儿一眼。
    “舟儿，怎么回事，和席老爷子闹什么误会了？”
    虽然是简单问句，话里暗示何舟儿哪里会听不出来。
    父亲称呼那个老头席老爷子，显然对方并不是自己以为的偷溜进来的闲杂人等。
    父亲一语定论是‘误会’，便表示了这不是随意可以得罪的人。
    何舟儿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但刚才已经违背父亲意思，这回便乖乖顺着父亲给的台阶往下走。
    “我不知道他是父亲请的客人，以为是误入的路人，正要让保安将他领出去。”
    女儿这回没再对着干，何肖恩暗暗松了口气。
    “小孩之前没见过席老爷子，误会了，请见谅。”
    何肖恩轻言两语，便将整件事轻松带过。
    席老头算是见识了这上流社会的人变脸速度，和面不改色胡说八道的本事。
    刚才那些难听的谩骂甚至侮辱，好像只是自己听错了，那些女孩们一点没有歉疚、心虚的模样。
    他胸口憋着一口气，那些话像扇在他脸上的巴掌，现在还感觉脸颊烫得厉害。
    本不想顺他们的意敷衍揭过，但扫眼周围看热闹的衣冠楚楚的宾客们。
    他要是还揪着不放，怕是还会议论他倚老卖老欺负小孩。
    最后看向老祖宗。
    今天是老祖宗的大日子，他不能搅了老祖宗的晚会，让人看笑话。
    算了，还是忍了这口气。
    果然他跟姓何的命里就处不到一起，以后少接触。
    席老头偏开头，不吭声，众人便当他是默认了这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