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啥了，一惊一乍的。”
    正全神贯注看着比武的李大嘴，被老白突然喊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
    好悬没一拳头打过去。
    柳星雨见他的模样，忍不住在他的手上拍了拍，安抚起来。
    大嘴这才从炸毛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不知不觉间，他好像已经有些适应柳姑娘的存在了。
    老白歉意的笑了笑，而后目光看向擂台：“我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听到他的话，众人都转过头来，同为宗师的成是非也不例外。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老白清了清嗓子，却又想起自己若是提醒，可能会坏了比武的规矩，便传音众人道：“你们还记得小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落入下风的么？”
    “这......”大嘴愣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
    他看的认真不假，但问题是，他脑子不太好使，看过的东西在眼巴前一晃，就忘了七八成，只能记个模糊的大概。
    闻听此言，老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倒是一旁的成是非，虽然平时同样不怎么着调，但胜在天赋极佳，不说过目不忘，但是以他现在的修为，复盘一局刚见过的战斗，还是轻而易举的。
    此刻当即开口道：“是从擂台边缘的反击开始的吧。”
    他能准确说出转守为攻的时间，其实也是看那钟镇反击的剑法颇为精妙，所以才抱着偷学的想法，将每一招都记了下来。
    不过等他记下后，在脑海中稍一复盘。
    这才发现，这几招貌似都是率性而为，复制起来条件太过苛刻。
    就好像是费尽心思得到了一招绝妙剑法，却发现这一招只能克制三流武功一样。
    正因如此，成是非的印象格外深刻。
    “不错，就是那看似极为精妙的几招，不过真正的精妙之处，却不在招式上。”老白故作高深起来。
    “不在招式上还能在啥上？”大嘴不明白。
    招式的构成无外乎就是外在的套路和内在的行功路线。
    除了这些，无论是剑意、刀意，亦或是天地元气，都是附加项罢了。
    但他看那钟镇虽然剑法精妙，但应该还没有领悟剑意，天地元气尚未突破宗师，就更谈不上了。
    不是招式还能是什么？
    “是声音和光线吧。”佟掌柜这时候出声道。
    老白听到这话，当时就是一愣：“掌柜的，你咋知道的？”
    “额也说不好，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吧。”佟湘玉摇摇头。
    老白也没有在意，便顺着佟掌柜的话继续往下说：“掌柜的说的没错，就是声音和光线。”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从那几声过后，钟镇的剑速就开始提上去了，甚至能压小郭的奔雷剑法一筹。”老白说着，又想到佟掌柜可能不太了解奔雷剑法，又补充了一句：“奔雷剑法是六扇门郭巨侠妻子擅长的剑法，绝学品级，唯一的特点就是快。”
    “小郭如今虽然实力逊色，但这一门剑法却也练到了大成。”
    “按理说，先天圆满的武者，不该将她压制到这种程度。”
    “而且你们看小郭，她从刚才开始，内力就开始急剧消耗，显然是想要为剑法提速，可她的剑速，却和最初时一般无二，甚至还慢了一些。”
    经过老白的提醒，成是非朝擂台上看去，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展开了宗师境的感知。
    下一瞬间，他脸上瞬间露出明悟之色。
    “怪不得，先前我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么。”
    “啥呀？”
    大嘴也看向擂台，不过他左看右看，却都没发现一个所以然来。
    “忘记了，你还不不是宗师。”成是非一拍脑袋，宗师境的感知不同于先天武者的感知，并不依靠眼睛，而是通过感知周围天地元气变动，察觉变化。
    李大嘴：“......”
    开的挂没你的大，真是抱歉了。
    成是非嘿嘿一笑，解释起来：“实际上，老白已经说的很明确了，不是钟镇的剑变快了，而是小郭的剑变慢了。”
    “快了？慢了？”
    大嘴的目光在擂台上打量着。
    挠了挠头，脸上依旧疑惑，而后他看向了身旁的柳星雨：“你明白了吗？”
    柳星雨摇摇头。
    她的实力也不过才先天境界，不过倒是从老白和成是非的话中，分析出来了一些情报。
    但现在是在外面，身为贤妻良母，当然不能让自家男人没面子了。
    “行了，你们就别打哑谜了。”
    莫小贝忍不住插嘴。
    她是这里面实力最差的，现在都被蒙在鼓里呢。
    “咦，小贝姐你还没看出来吗？”正在这时，全神贯注看着擂台上的羡鱼转过头来，轻咦一声。
    莫小贝：“......”
    合着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呗？
    “你看出什么来了？”
    “倒也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小道士挠了挠头：“而是我刚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嗯？”
    莫小贝微微一愣，而后心情好了不少。
    原来还有个比她更笨的。
    心里瞬间平衡了。
    不过她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便听小道士继续道：“在你们的视角中，是钟镇的速度变快了，才压制了小郭姐姐，我说的没错吧？”
    莫小贝：“？？？”
    蛤？
    这又是什么情况？
    “等会儿，你让我捋一下......”莫小贝思索片刻后，皱眉道：“你刚才说我们的视角，那你看到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小郭姐的速度变慢，钟镇的速度保持不变。”
    小道士诚实回答。
    莫小贝：“......”
    绕了一大圈，笨比还是她自己。
    你们这些开挂的都够了啊！
    这样下去，她这种平民玩家还怎么玩啊！
    “羡鱼的看到的，才是这场比斗的本质。”老白揉了揉小道士的脑袋，解释道：“因为我们都中招了。”
    “中招了？”
    大嘴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没感觉哪里出现了异样。
    甚至他还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依旧能感受到疼痛。
    “你们听说过摄心术吗？”老白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
    一问三不知的，当属大嘴、柳星雨、莫小贝，以及理论知识最不扎实的宗师，成是非。
    佟掌柜皱着眉，冥冥之中似乎有点印象，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小道士则是在门派典籍当中见过只言片语的描述，并说了出来。
    “摄心术，又叫催眠术，是通过直接、间接的方式，影响对手心灵的一种手段，对心志坚定者很难生效。”
    “羡鱼说的不错。”老白点了点头，继续道：“在前朝的时候，江湖中曾经流传过一部武学宝典，其上便有一门名为移魂大法的功法。”
    “通过一些细节上的暗示，可以达到控制敌人的效果。”
    “你是说他用的是移魂大法？”李大嘴看着擂台上的钟镇，不敢置信道。
    “倒不像是移魂大法。”老白摇摇头。
    在他的印象里，那本武学宝典上记录的，最差都是绝学功法。
    可绝学功法，如果只能做到钟镇那种低级误导，连宗师感知都无法蒙蔽，那这‘绝学’的水分未免太大了吧？
    “江湖上又不是只有移魂大法一种摄心术。”老白又补充了一句，而后说道：“现在你们跟我一起做，将耳朵堵上，双目望天，然后将内力集中在睛明穴上，再往擂台上看。”
    说着，老白做起了示范。
    他先是将双手食指水平插入耳洞，而后翻转一百八十度，让指肚向上，而后向外一撑。
    清脆的金铁交击之音瞬间消失不见。
    而后，老白抬头望天，将内力集中调动在睛明穴上。
    一瞬间，耳清目明，再往台上看去。
    局势的本质，已经一览无遗。
    正如小道士所说，小郭的剑速逐渐变慢，钟镇的速度则保持不变，一增一减之间，就造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钟镇在速度上压制了小郭的错觉。
    当然，也不能完全说是错觉。
    毕竟钟镇的确是压制了小郭，只不过并不是仰仗速度。
    而是那通过光线和声音，产生诱导，让小郭以及周围观看比武的江湖侠客们，误以为他速度变快了的摄心术。
    在摄心术的作用下，小郭以为钟镇的速度变快，所以才不顾及内力消耗，开始全功率运转奔雷剑法的心法，试图提速。
    然而，内力是消耗了，速度却并没有提上来。
    同样是因为钟镇的误导。
    让小郭误以为钟镇的速度更快了，实际上是因为误导，导致他她自己的剑速变得更慢了，而消耗的那些内力，只是将她的速度，从-2，提升到了-1罢了。
    本质上并没有发生变化。
    就在台下众人知晓破解之法时，擂台上的小郭，同样发觉了端倪。
    “刷——”
    又是一剑斩出，丈余长的剑气强行将缠斗不休的钟镇逼退。
    “这家伙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小郭无法理解，要知道她可是已经将奔雷剑法发挥到极致了，别说是区区先天圆满。
    便是宗师，这时候也不可能如闲庭信步一般应对。
    除非这家伙练了绝学品质的轻功，想到这里，小郭的余光不由得看向了观众席的老白。
    上一次能够在比武中将她当猴耍的，就只有老白了。
    可是她刚一看，便发觉了不对。
    老白他们的动作是不是快了点？
    此刻的小郭，看向台下一个喝水的动作，都仿佛是二倍速，鬼畜极了。
    原本因宝剑碰撞，而被她下意识忽略的加油声，这时候也听不太清。
    “是摄心术？！”
    稍一思索，小郭便明白过来，将内力集中在睛明穴上。
    她虽然江湖经验不足，但胜在家学渊源。
    尤其是她那个六扇门精神领袖的老爹，知道她有事没事就想着出去闯荡江湖，所以将一些下九流手段的应对之法，都和她讲解过。
    破解摄心术的法门，自然也不例外。
    随着摄心术的影响消失，小郭眼中的世界，重新恢复了正常。
    对面，钟镇瞧着小姑娘察觉并破解了自己的手段，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此刻，这位郭女侠的状态，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胜负已分。
    他的没有选择继续攻击，而是看向了高台上仅剩的裁判，空智大师。
    空智点点头，朗声道：“此战，嵩山胜出。”
    伴随着这一声喊话结束，最后支撑着小郭在擂台上站立下去的力量也消失，她几乎连一句还能坚持都说不出口，便觉得眼前一花，瘫软的向前倒去。
    而就在这时，一袭身影速度极快的上了擂台，钟镇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人便已经扶住了小郭的肩膀。
    “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老白说着，来到擂台边缘，将小郭递给了过来相迎的柳星雨照看。
    自己则转身看向了对面的钟镇。
    然而，还未等他出手，嵩山派的方向，左冷禅朗声喊道：“阁下是葵花派的高人，插手我五岳剑派的掌门竞选，未免有些不合规矩吧？”
    此话一出，高台上的空智神僧也看了过来。
    目光在老白的身上扫过。
    葵花派，是江湖中一个既有名又籍籍无名的地下组织。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成立的，也没人知道他的门派驻地在哪。
    只知道门内有四大长老，三个都是宗师中期的高手。
    另外还有一位杀神，实力更是达到了宗师后期。
    可谓是江湖黑道组织的魁首。
    不过这些年下来，葵花派改刺杀为情报生意，逐渐淡出江湖人的视野，以至于只有一些江湖上的老前辈，还知晓葵花派的名字。
    而葵花派最大的特征，便是葵花点穴手。
    一门立意极高的点穴手法，练至高深之处，丝毫不亚于大理段氏的一阳指绝学。
    “这位少侠，不知你对左掌门的指认，作何辩解？”空智大师开口，无疑是让在场江湖人，更加确信了老白的身份。
    擂台上，被叫破身份的老白，似乎早有预料，并没有表露出慌张之色。
    尽管，葵花派对叛徒的惩罚手段残忍至极。
    因为就在刚刚，一个传音入密，落入他的耳中：“白少侠尽管放心承认，我家公子说了， 是他将你带来这里的，所以无论遇到什么麻烦，都由他为你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