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大多是杨大郎杨二郎在接待,余采薇轻松不少,吃酒的时候也是在女桌,不过她这桌都是贵客带来的女眷。
露天吃席,深宅大院里的妇人头一次,却也没看出有谁嫌弃。
余采薇是特地把这几桌贵客席面安排在靠边的,正好在树荫下,不会怎么燥热。
有个貌美的妇人问:“余夫人,这红色的酒叫什么?里面放了些冰块,清香怡人,酸酸甜甜的口感真好,不像是市面上的寻常甜酒。”
之前章云岭特地介绍过这个貌美妇人,叫章云溪,是他的妹妹。
章云岭带妹妹来吃酒,余采薇是有点意外的。
“这叫山楂酒。”
章云溪惊奇:“山楂酒我经常喝,不像这种口感。”
当然不可能口感一样,每次家里有什么喜事开席,余采薇拿给妇人喝的都是空间出品,来自于江苏连云港花果山的大肚子山楂酒,历经六十年的工艺传承。
在现代,这种山楂酒是她的最爱,度数低,口感好,价格多少年都不怎么涨。
当之无愧的物美价廉。
因为这种山楂酒一般只供应当地,所以余采薇之前工作门店每次进购都很多,够她喝一辈子了。
余采薇笑着说:“没喝过才对,你们之前喝的果酒、甜酒,和这个山楂酒酿造方法不同,口感自然也就不同。总之山楂酒能降血脂、降血压、开胃消食,常喝对身体有好处。”
“开胃消食我们知道,什么叫降血脂,降血压?”
呃......
古代似乎没有高血脂高血压一说!
余采薇含糊其辞:“姐妹们理解成健康又防病即可,可都还喜欢?”
“喜欢的很呐,口感好像是专门为我们妇人做的,余氏,一会你可得卖我些山楂酒。”
“我也要买一些,带回去给婆母和家里的女儿们尝尝。”
“好东西不能少了我,带些回去叫上三五好友,拿出来多撑场面。”
余采薇笑道:“今天各位姐妹能来就是给我面子,说什么买不买的,一会我多准备些你们带回去便是。”
这个时代的果酒,都是加酒曲酿造出来的,包括葡萄酒也是。
余采薇拿出来的山楂酒工艺里没有酒曲,虽然自己捣鼓不出来现代机械,但是也能接近花果山山楂酒的口感,是这个时代任何一种果酒都比不了的。
看着这群贵妇人对山楂酒如此热衷,脑子里多出了一个赚钱的点子,山楂不是什么稀罕物,酿造山楂酒,未尝不可!
章云溪越看余采薇越觉得喜欢,一点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妇。
和一群贵妇人交谈,不卑不亢,荣辱不惊,脸上毫无市侩之气,端庄贤淑,举手投足展露的全是自信与从容。
本来心底还有些芥蒂,山野妇人,连孙儿都有了,怎配的上她那仪表堂堂,才华横溢,人品方正的兄长!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般妇人,即便出生乡野,半生情感波折,却依旧光彩夺目。
这般看来,家世和她的情感波折,便都可以不计。
等妇人们吃的差不多,开始闲聊话家常,互相结交认识,章云溪这才私下里提议:“余夫人,我瞧着你家附近风景甚美,可否带我四下里转转?”
余采薇一听就知道章云溪有话对她说,但她和章云溪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并不熟。
出于待客之道,余采薇还是站起了身:“好啊,我家这边小果园绿树成荫,夏季乘凉甚好,我带章家妹妹去走走。”
今天小果园里人不少,大家吃完酒会来这边走走,工人勾肩搭背相谈甚欢,还有一群孩子们嬉笑打闹。
余采薇和章云溪有一句没一句往深处走,章云溪觉不觉得尬不知道,反正余采薇觉得两个不熟的人,互相找客套话应付,挺尬的!
林深树荫更茂密些,人也少一些。
余采薇找了个长椅坐下,懒得在和章云溪东一句西一句,直接开门见山的笑着问:“章家妹妹叫我出来,该是有什么话想说吧?”
章云溪还想着找什么话茬能说到亲事上面,不料余采薇问的这么直接。
章云溪在余采薇身边坐下,似闲聊一般的语气说:“听兄长说,余夫人是传奇一般的妇人,今日一见,的确不同凡响。”
余采薇在心底翻白眼,这些世家大族里的人呐,真不干脆,她都开门见山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呗,搞的她还得客套应付几句!
“章县令和章家妹妹过誉了。”
“余夫人太谦虚才是,自古以来对妇人要求严苛颇多,所谓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随子,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每一样都是约束。不论高门大户,还是乡野小户,妇人永远都是男子的附属。余夫人却不同,即便与相公和离,也能独自挑起担子,活出了不一样的人生。”
“若不把女子归为弱者,困于围墙,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一样能做,小到市井搬运,大到为官做宰,这般章家妹妹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当然也会觉得不公平,但我不是那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妇人,故而只能羡慕余夫人,敢于去做,去闯,不畏口舌。”
“章家妹妹出生世族,自然也不需要如我这般打拼,不过你能说出这番话,对我一介商贾妇人不带轻视,已是难得。”
章云溪随和一笑:“余夫人有今日成就,我倒是好奇,有时候会不会觉得疲惫劳苦?”
“我运气还不错,付出能看到成果,这般便也不觉得疲惫劳苦有什么了。”
“余夫人自立自强,心性不比寻常妇人,该没有要为不值之人守德吧?”
感情在这里等着她!!!
余采薇心下好奇,章云溪替家中谁来说媒。
章云岭该不会,人家就算四十多岁,那也是个帅大叔,还是白石镇县令,身份悬殊太大。
莫不是家中还有年纪与她相当的鳏夫,或者夫妻不睦,休妻和离过的单身男子?
“看来章县令对你说了不少我的事情。”
“余夫人别见怪,我与兄长感情甚好,可谓无话不谈,因我对余夫人诸多惊奇,不免多打听了些。”
余采薇露出一抹不在意的表情:“前半生所托非人,既已和离,自然不会为他守什么德,但也没有想过二嫁。”
“为何?难道有个知冷知热的身边人不好吗?”
“章家妹妹也说这个世道对妇人颇多严苛要求,如果我自己足够强大,又为何多此一举,再为自己打造一个囚笼?”
余采薇没有二嫁的打算,不是因为怕人说闲话,而是觉得真不需要男人。
她不愿伏低做小,以三从四德为标杆守着一个男人。
古今思想差异太大,男尊女卑刻在每一个人的骨子里,就像章云溪,即便颇有几分不同见解,却依旧在恪守那些不平等条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