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成和袁红霞倒是不想找杨志才帮忙,钱追回来,何兰怎么着都应该拿出一部分给他们。
如果杨志才掺和进来,是不是还得分他一份?
找杨志高就不一样了,没分他手里的三百两就算不错了,咋好意思跟着分何兰手里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袁红霞说:“还是别找老六了,他们两口子现在都向着余氏,能真心为娘你出力?”
何兰瞪了袁红霞一眼:“老六是我生的,咋向着余氏我也是他娘,让他过来帮忙找找魏氏咋还不能出力了?”
四个儿子里,也就杨志才算个人,虽然不肯为老头子充军,但她被大房两口子气个半死,杨志才至少没袖手旁观,为她说了几句话。
五房干啥了?从头到尾全当不知道,要不是因为自己得了一百两银子,五房现在能这么殷勤?
袁红霞换了一个说法:“老六他不是在酒坊干活?听说余氏那边请假要扣钱,老六跟着也是人在心不在的,干啥还去麻烦他。二哥闲在家里没事,叫上他合适,如果二哥暂时还没回来,那就我和志成帮娘找就是。”
何兰没听袁红霞的,她打算把杨志高和杨志才全叫上,人多好办事。
袁红霞在何兰这边做了饭,让杨志成去把家里两个孩子叫过来一起点。
何兰惦记自己的钱,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去找杨志高和杨志才了。
丹娘慧娘两个小丫头坐在院子里,没人叫她们吃饭,怕再挨打,姐妹俩也不敢进堂屋。
慧娘还在抽抽搭搭的,何兰听着烦躁,加快步伐离开了家。
“四姐姐,我饿了。”慧娘泪眼婆娑的看着丹娘。
丹娘爬起来去伙房找吃的,锅里只有一点粟米粥,盛出来小半碗。
端着碗回到院里,把哭闹的慧娘拉起来,小声说:“五妹妹别哭了,快吃点东西,等阿婆回来都不知道还肯不肯让我们吃饭。”
慧娘肿胀的小脸邋里邋遢,鼻涕眼泪泥巴糊的全是,抽噎着问:“四姐姐,娘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丹娘今年十一岁, 慧娘八岁,丹娘大些也要懂事些,母亲到底咋回事,其实她心里清楚。
昨天夜里,迷迷糊糊间被母亲收拾衣物的窸窸窣窣声音吵醒,想开口询问,却又见母亲蹑手蹑脚的身形好像怕她和五妹妹知道。
心里好奇母亲这么晚收拾衣服干啥,便偷偷跟在后面,看到母亲去了三哥屋里,她也听到了母亲和三哥的对话。
“栓子,快醒醒。”
“娘,你深更半夜的干啥啊?”
“快起来穿上衣服,娘带你走。”
杨栓子睡眼惺忪的坐在床上,被吵醒一时间发懵,黑灯瞎火的又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声音和屋里的黑影是他的母亲。
“走?去哪?”
“娘也不知道去哪,但肯定不能留在林家村,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去外翁家吗?”
魏艳娥摸黑翻找柜子里杨栓子的衣服,小声解释:“也不去你外翁家,我趁你阿婆晚上给你阿翁熬药空隙偷了她的钱,再不走明天她肯定要发现。”
杨栓子顿时困意全无,兴奋的问:“一百两银子是我们的了?”
“不止一百两,死老太婆原来手里藏了不少棺材本钱,之前家里穷成那样都没舍得拿出来,足足一百三十八两,我全拿过来了,以后我们吃去吃香喝辣的。”
“那我们要是走了,阿翁阿婆没钱咋吃饭?”
魏艳娥把衣服抱到床上,坐在床边胡乱往包袱里塞:“我管她们两个老不死的咋吃饭,你爹被抓走充军,老不死的看大房没主心骨,逼着我二次分家,我们一家四口靠着两亩地就是穷死苦死的命,既然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别磨蹭了, 赶紧起来穿上衣服,趁着天黑,避开村里巡夜的,往溪流上游走,出了村子再绕去白石镇。”
杨栓子忙不迭爬下床,拿起箱子上的衣服开始穿:“四妹五妹都起来了吗?”
“她们两还在睡觉。”
“那我先去叫她们。”
杨栓子穿着衣服要往外走。
魏艳娥一把给他拽了回来:“叫啥叫,别把她们吵醒,就我们母子俩走。”
“我们俩走?四妹五妹咋办?”
魏艳娥狠心道:“反正她们是老杨家的孩子,我们走了,你阿婆还能不管她们死活?娘现在都不知道要去哪,不能带两个累赘,只顾得上你一个。”
门外的丹娘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如果当时她叫出来,母亲和三哥便走不掉。
可她没有选择叫出来,母亲有一点说的没错,家里没主心骨,靠着两亩地就是穷死苦死的命,不如拿着钱逃出去。
母亲孩子那么多,却只有三哥哥一个儿子,能带上他不奇怪,能抛下她和五妹妹两个赔钱货也不奇怪。
母亲可以不要她,但她只有一个母亲,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母亲的好事。
所以,她默默的回屋全当不知道,把头埋进干草塞的枕头里哭了一夜。
丹娘很想告诉慧娘,是的,母亲不要我们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看到慧娘红肿的脸和泪汪汪的眼睛,又不忍心说实话,搂着慧娘话说:“娘不在,以后四姐姐照顾你。”
“可是阿婆说不给我们饭吃。”
“那我就进山挖野菜去,反正四姐姐一定会养活你,赶紧把粟米粥喝了,不然阿婆回来看见指不定给不给你吃。”
丹娘意识不到自己也才是个十一岁孩子,只知道自己不能不管五妹妹,母亲的狠心她学不来。
慧娘抽噎着抹了一把眼泪,打了个哭嗝后,小小喝了一口粟米粥,然后递给丹娘。
“四姐姐你也喝。”
“我不饿,你喝吧。”
“可四姐姐不是也从早上到现在没吃东西吗?咋会不饿呢?”
丹娘看着看起黄灿灿的粟米粥,重重咽了口唾液,肚子应景的发出“咕噜噜”响声,小手揉着自己空荡到发疼的胃。
家里还有一些糙米和粗面,但是得省着点,那点粮食吃不了多久。
阿婆现在像发狂的疯狗,尤其看见她们姐妹俩火大,暂时大概不会给她们吃的了。
“那我喝一口,就喝一小口。”
“给。”慧娘把碗捧给丹娘。
丹娘没舍得多吃,说一小口就喝一小口,然后把碗还给了慧娘,自己忍着饥饿,尽量不去看碗里的粟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