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采薇回到作坊门口,那里已经站满了妇人,全是过来要活干的。
孙春喜晒得满头大汗,站在凳子上,被人群围在中间,提高嗓音和大家说话:“大家不用着急,从明天开始活会多到你们干不完,别说本村的,外村来的也要,我们有十几个村的莲藕要做。”
“春喜管事,你先说说今年给多少钱呐?”
孙春喜说:“临时工和去年一样,十五文一天,不管吃住,一天干四个时辰,上午辰时中到午时初,下午未时初到酉时中,晚上加工四文钱一个时辰。”
“我要报名!”
“我也要报名!”
“还有我还有我,我家有六个全部报名。”
孙春喜说:“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有要求的,临时工年纪得在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且身体健康没啥病的,尤其是传染性的病。”
“传染病不能来干活我们能理解,毕竟是做吃食的,可这年纪又是为啥?十三四岁的姑娘干活挺像样的啊。”
孙春喜解释:“十三四岁也是孩子,留家里做做饭搞搞家务就是,但肯定不能来我们这里正儿八经的干活,四十五岁以上的体力跟不上,我们这里可不全是轻松活,也有搬搬扛扛的,还得加工。总之符合条件的找三姐报名,记得带上符牌,别想蒙混过关!”
这么招人必然是余采薇意思,她已经尽量把条件放宽松,按照这个世界的女子成年来算。
而且每次招工,大家都是挤破脑袋想来,家里有没有人做饭做家务根本不管。
没人帮杨三姐记录,她今天才是最忙的人,妇人一窝蜂的来,没什么纪律,全部围在她临时摆放的桌前。
林同站在杨三姐的桌前,张开双臂护着,不让妇人在往前挤,扯着嗓子吼:“都排队去,排队排队,没看到三姐的桌子快被你们挤翻了吗?急啥急?要是挤着三姐,磕到捧伤啥的就不要你们了,麻溜排队去!”
有妇人开始打趣:“我说林同,你小子挺会献殷勤啊,三姐都没说啥,你倒是先护上了!跟我们装个啥啊,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一个劲往我怀里钻要喝奶奶。”
众人哈哈大笑。
“林同你该不会是想给大郎娘当女婿吧?”
“你们发现没,林同自从给大郎家干活,动不动就跟着杨三姐后面讨好,肯定是相中杨三姐了。”
“有啥奇怪的,你看看杨三姐小模样长的,那叫一个水灵,又会打扮,哪个小伙子看了心里不痒痒?”
杨三姐的脸色兀的涨红,猛的站起身:“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一个妇人嬉笑道:“我们就是开个玩笑,瞧瞧,还羞上了,你们俩该不会真有事吧?”
林同自己无所谓,可他心里明白这些话对杨三姐一个闺阁姑娘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林同沉了脸色,冷声道:“我和三姐每天说的都是正事,从来没一点逾矩,你们还没来干活嘴就这么碎,我看这个活不适合你们,方才说闲话的,不用排队了,都滚蛋!”
“我们说啥了?你说滚蛋就滚蛋?你这个小兔崽子算干啥的?”
林同冷凝的看着说话妇人:“我当然算管事!虽然平时只负责外头,但这次做莲藕归我负责,我说不要你们就是不要。还有那些在心里偷偷庆幸没跟着一起开玩笑的,劝你们搞清楚自己是来干啥的,虽然临时工要求没长工那么严格,但这里不是你们可以开东家玩笑的地方。跟着我干活,就得给我规规矩矩,我可不和你们扯什么大家都认识,一个村的不好赶人,破坏了规矩,结果只有一个,滚蛋!”
孙春喜本来还想去训斥几句的,林同比她干脆的太多,全然不顾是不是一个村里的,没一点余地。
也不知道是这小子心狠,还是杨三姐入了他的心。
就他对杨三姐的那点心思,这么久了,大家谁看不出来?
只是现在的长工妇人被孙春喜治服,没人敢在闲言碎语。
余采薇嘀咕说:“林同倒是个果断干脆的,可惜他不识字,不然作用一定比现在大。”
孙春喜站到了余采薇身边:“你还不知道吧,林同这小子最近也开始学认字了,一有时间就往里正那跑,还买了好几本启蒙书籍跟着学呢。”
余采薇颇有几分意外:“还是个有上进行的?”
孙春喜点点头:“他这个岁数想那个啥......哦,才高八斗是不可能,但是认字的话,还来得及。”
余采薇交代孙春喜:“你一会去酒坊那边通知几个外村人一声,让他们回去宣传一下,愿意来干活的,都可以过来报名。”
孙春喜有些担心:“我们要这么多临时工可得花不少钱。”
余采薇说:“花钱也得请,从现在开始到入秋,每天都有大批量莲藕采收。过几天路上好走,宜林镇的莲藕也会大批量送过来,我们需要大量的人手。”
孙春喜说:“对了,还有一个事情要和你商量,这么多临时工靠林同一人管不过来,而三姐每天记录干活和加工的人数也不容易,她还得管账目和工钱,长工也是她在记录,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我们是不是在弄几个小管事?”
余采薇琢磨了一下:“是个办法,按照你说的,二十个人中选一个小管事,主要负责每天干活的人和加工时间点报给三姐,再者负责二十个人的干活问题,尽量别给小管事组里安排同村人,防止她们因熟悉,互相遮掩什么的。”
等苏清慈回来,余采薇打算把杨三姐手头事情分一些给她,不然要累坏杨三姐了。
孙春喜说:“成,我一会就去和林同商量着来。”
余采薇正和孙春喜说着话,杨二郎牵着骡车老远就喊:“娘,我们回来了。”
余采薇回头见杨二郎和苏清慈两人过来,笑着迎上前:“亲家那边怎么样了?”
杨二郎停下骡车,先把苏清慈给搀扶了下来。
苏清慈看起来情绪很是低落,挽着余采薇的手说:“娘,我们回家说话。”
这张苦大仇深的小脸一看知道苏氏情况不容乐观。
余采薇没多问,先和苏清慈往家走。
杨二郎见作坊门口全是人,便没卸骡车,只停靠在路边,交代孙春喜说:“孙婶子,一会长健叔过来让他帮忙卸下骡车,我先回家。”
孙春喜应道:“嗳,骡子喂了没?”
杨二郎说:“没有。”
“成,我知道了,一会卸了骡车让长健给牵溪边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