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郎双手搓了搓脸,失落的垂下脑袋,他想哭,又碍于面子别扭的不愿意在母亲跟前掉眼泪。
对林招弟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似乎已经被母亲诠释了。
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和林招弟之间比起大哥大嫂,缺少了点什么。
刚开始林招弟哭哭啼啼,他会觉得怜悯,后来经常哭哭啼啼,动不动找他要钱,心里便渐渐生出了不耐,只是一直惦记着,要对林招弟负责。
他想不通,自己对林招弟算仁至义尽了吧?
要是没有他,林招弟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好说!
还能算计他,人心咋能这么坏?
余采薇正安慰着杨二郎,老远就听到林七斤气势汹汹的声音:“杨二郎你给我滚出来,毁我家招弟名节,现在想翻脸不认账,当我们家没人了好欺负是不是?老子还没死!”
林招弟回去说杨二郎不会再娶她,林七斤闻言顿时炸毛,不管不顾拿着菜刀奔着杨二郎家就来了。
当然,她不敢说具体详细怎么回事,只说是余采薇杨二郎嫌她家穷,一大家子的累赘,所以才不愿意娶。
此刻林招弟并不愿意再闹大这件事情,跟在林七斤身后一直劝,却没有多少用处。
林七斤早以为杨二郎娶林招弟是铁板钉钉,不然干啥林招弟要一次钱他给一次?
这个姑爷,他心里一百个满意,且已经把自己当成杨二郎的岳丈,就等着今天林招弟回家告知余采薇啥时候提亲。
现在林招弟说什么杨二郎不会娶她,林七斤一时间接受不了!
杨二郎余怒未消,林七斤还敢打上门,他站起身四处看了看,抄起小石桥边上一根盖房子时遗落下的棍子,横横的迎了上去。
余采薇怕真打起来,谁给谁打坏了那都是不能善了的,赶紧跟在后面拖拽杨二郎:
“他们家想耍无赖也无用,说出去是他们家没理,别冲动,让娘来处理!”
杨二郎唾骂道:“老东西还敢得寸进尺,我怕他咋地?娘你放手,今天我非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杨二郎愣劲上来,余采薇拉不住,反倒是被他拖着走,无奈之下,她只好冲着作坊大喊:“大郎,长健,赶紧出来!”
杨大郎和林长健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手头活计,走出作坊大门就见杨二郎拿着棍子,手臂上还拖着余采薇,横眉怒目奔着林七斤去。
而林七斤虽然手里拿着菜刀,却是站着不动,只嘴里叫嚣,一看就知道他没那个胆子真拿刀砍人。
林七斤不敢,可杨大郎知道自己二弟是个什么尿性,他是真敢拿棍子砸人的!
杨大郎上去一把抱住杨二郎,开口喝斥:“干啥你这是?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林长健走到林七斤跟前问:“老七,你挺大个岁数的人,和孩子闹个啥?”
作坊里的杨三姐和苏清慈也跟了出来,正在家里洗菜的林燕儿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边往外面走边用围裙擦手上的水。
林七斤用菜刀指着杨二郎,怒不可遏道:“这个小王八蛋污了我家招弟名节,还不想负责,今天你们不给个说法,我就拆了你们家。”
杨二郎两眼一瞪,又要冲着林七斤去:“拆个我看看,来来来,老东西你给我拆,看看我手里的棍子惯不惯着你就完了!”
几句话功夫,周围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连作坊的女工也站在门口观望。
林七斤勃然道:“你现在是打定了不对我家招弟负责了是吧?”
张翠柳看热闹不嫌事大,冷嘲热讽的说:“哎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的是个什么货色,小的是个货色,一点不奇怪。”
林大壮站在张翠柳身边,双手环胸,龇着一嘴大黄牙跟着揶揄:“早前就听说杨二郎把人家林招弟看光,要放以前,让杨二郎娶林招弟这么漂亮的姑娘,都是他上辈子积德行善,这不,日子稍微好点就眼高于顶,看不上人家不想负责咯。”
李迎春嗤之以鼻:“要说这林招弟,那可是我们村最漂亮的姑娘,配杨二郎绰绰有余,人啊,有了钱就没良心。”
林石头咳嗽两声,暗暗瞪了李迎春一眼,示意她别多管闲事。
杨二郎用棍子指着林大壮,气头上,语气蛮横的很:“你们两家要是不服气就和林七斤站一块,我也试试手里棍子够不够长,能不能把你们这群腌臜玩意一起收拾了!”
林大壮跳脚:“杨二郎,你咋说话的?和我们家有啥关系?”
杨大郎骂道:“那就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林七斤无非是想把事情闹大,逼着杨二郎娶林招弟!
杨二郎这直性子,定然不会有什么解释,和这几个小人杠上有理也成了没理,反倒是让村里人说闲话。
余采薇怕杨大郎抱不住杨二郎,一会真给冲了过去,站出来挡在他的身前,抬眸冷凝的看向林七斤:“既然招弟爹不怕丢人,当着大家伙的面要和我们家撕破脸,那我们两家就好好分说分说。”
林七斤尽显泼皮无赖本色:“你今天说破了天,杨二郎也看光了我家招弟,他就得负责!”
林招弟知道杨二郎不可能娶自己,可她也没办法把自己重生和前世的事情告诉林七斤,只能躲在林七斤的身后,装的凄凄楚楚抹眼泪。
余采薇冷哼了一声:“那好,我们把事情摊开来讲,一会也让乡亲们说句公道话,如果乡亲们真觉得我们家二郎该负这个责任,便是二郎不同意,我也会把他五花大绑,强行按头逼他成亲拜堂。”
“我家二郎的确是开春时救过你家林招弟,可他好心救人,你们家数月不曾登门表示感谢,现在他反倒是成了登徒子了,这个理我们家上哪说去?”
林七斤说:“我们家招弟是个姑娘,出了这种事情哪里好意思上门?你家要是讲究人,就应该自己上门去提亲。”
余采薇被他强词夺理的话气笑了,转而看向林招弟:“林招弟,你爹当面颠倒是非黑白,那就别怪我撕了你这张楚楚可怜的假皮子。二郎救了你,你从未拿什么东西来我们家答谢过,还说家里揭不开锅要借粮食,第一次没还又借第二次,后拿捏二郎心善,三番五次问他要银子。我们两家不沾亲不带故,前前后后二郎给你的银子没有二十两也有十五两了吧?怎的好人这般难做,救了你,反而要被讹上,填你家这个无底洞了?”
众人闻言不禁开始唏嘘,纷纷看向林七斤父女。
后知后觉的发现,一贫如洗的林七斤此刻穿着一身崭新灰布衣,原本面黄肌瘦的脸上都长出点肉了,气色比之前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而林招弟身上穿着橙色新罗裙,脸上还用了胭脂,加上她本就肤白貌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富户人家姑娘呢。
林七斤屁本事没有,还得养着六个闺女,几年没见过他们家谁穿过新衣裳,冬天里的袄子都得轮流穿着下床,哪来的钱置办新衣服,养出这样的好气色?
还不是杨二郎人傻钱多,从他那里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