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去数日,渊城百姓一个个的脸上都挂着一股笑意,张家倒了,张知县这个贪官也死了,老百姓终于熬到头了。
街上出来走动的人都多了,姑娘一个个都出来了,路边的小本生意也是一个个都重新开张了,一下子整个渊城热闹了许多,就连成亲的也是一时间多了数对,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渊城恢复了原本应该有的样子,这个还要归功于袁军师,但是仔细算起来的话,应该是数月以前的那一个叫做石头的少年闹大的,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实情罢了。
张知县和张家的死对于石头来说,还真的无关紧要,当从乡亲的口子得知了这个消息,石头也只是木讷的“嗯”了一声,对于他来说,茯苓的仇,已经自己亲手报了,至于想要杀了自己的张家来说,石头没有什么恨意,相反的,石头杀了张家公子,娘曾经和石头说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若不是皇上的圣旨,石头原本就想这样死去算了。
“石头,吃饭了吃饭了,别练枪了。”程副将把食物端到了桌子上,对着院子里不知疲倦在练枪的石头大喊道。
“好好,吃饭了,吃饭了。”石头把铁枪不经意的插在了地上,直接把整个枪头都插进了泥土里,用衣服擦了擦满头的汗,就想坐下吃饭。
“去去去,洗手去。”袁军师又是打了一下石头就要伸手拿馒头的手,板着脸说道。
“知道啦。”石头挠了挠头,笑了一声就跑去洗手了。
“这个石头,我都说了这么多次了,就是记不住吃饭前要洗手。”袁军师板着脸说道。
“得了吧你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还挺高兴的,找了二十年,如今找到了,你还不得把他当成宝贝啊。”程副将笑呵呵的说道。
袁军师脸上立刻露出了微笑,笑道:“是啊,整整二十年,我现在都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能看着大哥的儿子,心里真的很高兴。”
“谁不是呢,最近我睡觉可香了,要不是我闺女已经嫁人了,真想许配给石头了。”程副将笑呵呵的说道。
“去去去,你闺女比石头大了好多岁了,而且,五大三粗的。”
“那是我闺女,我闺女除了壮了一点,哪里不好了?”程副将气道。
“是是是,你闺女什么都好。”
“哼,不和你说这个了,倒是你,老大不小了,还不成家,之前你说想要找到石将军的后人,现在找到了,你是不是应该想一想你自己的事情了?”程副将出声问道。
“我?还是算了吧,现在不是有石头了么,我还要照顾他呢。”说到感情问题,袁军师不知道为何有些扭扭捏捏的。
“工部尚书王大人的闺女不是喜欢你很久了么,你真的就不打算成亲?”程副将开门见山道。
“没,没,没有的事。”袁军师脸红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都这么多年了,你就真的打算这样一直不给她一个交代吗?”程副将有些急了。
“哎,是我耽误了她啊。”袁军师有些自责道。
“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现在找到了石头,你还这样,王姑娘为了等你被人说了多少闲话?她现在年龄已经不小了,已经等不起了,再这样下去,你认为她还能等的下去?听说王大人已经准备把她嫁给礼部尚书李大人的二儿子了。”程副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什么?当真?”袁军师声音一下子高了许多。
“这个我能骗你吗?虽然我们常年在外行军打仗,但是我偶尔还会和家人通信,多少知道一些京城的事情,你若是再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到时候可别后悔了。”
袁军师愣住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吃饭吃饭啦。”石头火急火燎的跑回来了,一坐下就拿着个大馒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噎着了才端起一碗凉水喝下,然后继续吃馒头,一点都没有发现袁军师的异样。
“石头,吃点菜,吃点肉啊。”程副将给石头的碗里夹了许多的菜。
“哦哦哦~”石头一个劲的点头,然后又拿起了一个大馒头……
入夜,繁星璀璨。
程副将已经美美的进入了梦乡,响起了响亮的呼噜声。
石头现在还在柳树旁,和娘还有茯苓聊天说话,也不知道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他为什么能一个人说这么多的话。
袁军师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椅子上,靠着木桩,呆呆的看着天空。
一颗,两颗,三颗…….呸,袁军师不是在数星星,他是想她了。
往事一幕幕的在袁军师的脑海里闪过,那双美丽的眼睛,精致的脸庞,温柔的声音,还有那一句信誓旦旦的承诺:“我等你。”
袁军师望着星空,无数的星星在袁军师的眼中变化出了她的样子,像是在微笑,一时间竟让他着迷了。
“我等你。”
“我等你。”
“我等你。”
袁军师的耳畔不断响起她说的这一句话,眼睛渐渐的湿润了起来。
“对不起,是我让你失望了这么久啊,原本应该早点来找你的,很抱歉,原来我真的很爱你。”音落,袁军师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站了起来。
他已经决定了,去找她,去京城找她,告诉她,自己原来一直爱着她。
“咦?”石头回来了,看到还在屋外的袁军师,出声道:“袁叔叔,你怎么还不睡呀?”
“有些睡不着。”袁军师正色道,转回头,迅速擦干了眼泪,他可不希望让石头看到这么丢人的事情。
“哈哈哈,是不是程叔叔的呼噜声太响了呀。”石头哈哈大笑道。
“是啊,简直太吵了。”袁军师点头出声道。
“嘿嘿,原来不止俺一个人觉得程叔叔的呼噜声很大咯。”
“石头,叔叔问你一件事。”袁军师突然认真了起来,问道。
“啥事?”石头歪着头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要去哪里?或者说,就一直在这里了么?”袁军师正色道。
“俺要去哪里?俺不是还要回阳城么?而且,娘和茯苓在这里啊。”
“你可以不用回阳城了,那里之后的日子不会太平了,那里还是太危险了。”
“为什么俺可以不用回去了?俺是死刑犯啊,皇上下旨要俺去阳城的。”石头不解的问。
“你不是死刑犯,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而且那里太危险了,随时都可能死的。”袁军师出声道。
“危险吗?俺不怕的。”
“我不希望你出事,你是大哥唯一儿子。”袁军师有些激动道。
“那袁叔叔你呢?你会回阳城吗?”石头一本正经的问道。
“我当然要回去。”袁军师被石头突如其来的问题弄愣住了。
“那俺当然也要回去啦。”石头笑着说道。
“为什么?”袁军师有些生气,为什么石头这么倔强呢?
“因为你和程叔叔都会回去啊,俺以前没有亲人了,现在,俺有你们啊,俺要保护你们的。”石头不经意的说道,然后准备进入房间睡觉,石头有些困了。
石头经过发愣的袁军师身旁的时候,袁军师突然一把抱住了他,抱得很用力,石头的耳畔隐约有听到微弱的哭声。
袁叔叔是哭了吗?
“傻孩子,你和你爹真的很像很像呢。”想起石头的父亲石铁心,袁军师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叔,能和俺说说,俺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石头第一次很想知道一些事情,关于这个从未谋面,陌生的父亲。
“你爹啊,是一个好人,顶天立地的汉子。”袁军师放开了石头,再次望向了天空。
“还有呢?”石头坐在了椅子上,睡意全消。
“这个还要从我和你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说起……”袁军师回想起和大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笑意,然后仔仔细细的说给石头听。
繁星璀璨,夜色很亮。
一个在听,一个在讲。
声音很轻,故事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