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心愿
作者:太白真人   东北乡女匪事最新章节     
    陈勤陈俭倒也是赶巧这时候回家来的。
    他俩在外头跟着老孙头学做生意。
    其实认真说起来,老孙头也不光贩粮食卖,别的东北特产他也卖。
    过去东北管他这样的叫车老板儿。
    这车老板儿可不是谁都能当得了的。
    得有人教你,训练好了,才能上岗。
    过去那时候,可没现在交通这么发达。
    民间运输,用的都是大挂车。
    但是这大挂车不是汽车,而是马车。
    大多数都是木结构的胶轮大挂车,车长四米左右。
    载重能达数千斤,一般得四五匹马才能拉动。
    当个成手的车老板儿讲究可就多了。
    比方说,怎么调配各匹马的马力。
    平稳行驶的时候,必须得有的马出力,有的马休息,遇到不同的路况,还得动态调整。
    包括一车多马的套包、马鞍子、肚带啥的咋系,都不能有半点差错。
    赶车更是个技术活,最起码长杆的马鞭子你得会使唤。
    马鞭子得有七米左右长,抡起来,得确保只抽到马耳朵根部两寸处。
    打不对劲儿了,马就有可能不明白你的指令,不往正道走。
    再一个,车老板儿还得认道,过去也没有啥导航,只能靠车老板儿自己个硬记该怎么走。
    尤其当车老板儿还得胆气壮,枪法还得好,更得有师父带着熟悉江湖规矩。
    不然,那时候盗匪横行,胡子遍地都是。
    车老板儿遇上了,人家要是只图财,给点就给点了,就当破财免灾了。
    可遇上那心黑的,不光要钱,还要命,那就遭了。
    所以车老板儿还得会黑话,或者找一些口碑比较好,熟悉的胡子,帮忙护送一下子。
    真要是遇到硬茬子,还得敢打。
    不打,也不能擎等着死吧。
    这大挂车上,一般都挂着枪。
    所以说想当个像样的车老板儿,真学起来,这里头道道多着呢。
    不过干车老板儿这行当虽然危险,可挣的钱也多。
    风险越高,回报越大。
    当然,运气不好,人财两失的肯定也有。
    不过富贵险中求,多少人想干还没门路呢。
    也就是老孙头肯卖刘胜利和陈秀秀一个面子,这才肯带着陈勤陈俭在身边学习。
    不然,一般这好事儿,人家只会教给自己的亲朋好友,不会传给外人的。
    老孙头当了这么多年的耍猴人和车老板儿,跟好些江湖人物关系匪浅,消息灵通着呢。
    他一听说天宝镇进日本鬼子了。
    就赶紧通知陈勤陈俭:
    “你俩快回家看看吧,听说天宝镇进日本鬼子了,也不知道他们去没去陈家磨坊,也不知道你们家现在是啥情况。
    你姐不在家,你们家现在老的老,小的小,都不顶事儿。
    你们赶紧回去帮忙,看是要领着家里人躲起来,还是怎么办好。
    等家里都安排妥当了,你俩再回来。”
    陈勤陈俭俩人一听可吓毛了。
    赶紧辞别老孙头儿,跑家里来了。
    半路正好跟陈秀秀派去找他们俩的人,走了个头碰头。
    因此这就一起回来了。
    结果到家一看,老爹陈厚魁疼得满炕打滚,就要不行了。
    赶紧请大夫吧。
    结果一去请,人家钟先生摆摆手,根本就不来了。
    明告诉他俩:
    “你爹打昨天开始就不行了,油尽灯枯,无力回天呢。
    我这也是硬用药给他顶了一天。
    可也就强给他争取来这么一两天的寿命。
    你们来请我过去也没用,我救不了他。
    你俩还是赶紧回家商量商量怎么准备给你爹准备后事吧。
    到时候有啥需要帮忙的,吱一声,唉——”
    陈厚魁活着的时候,陈勤陈俭俩人净气他了,半点不听话。
    可这一听钟先生说老爹不行了,就这一两天的寿命。
    俩人咧着大嘴都哭上了。
    想起来平日里陈厚魁对他俩的好来了。
    越想越难过,哭得越凶。
    可有啥用呢。
    人都要死了,再伤心也弥补不了啥了。
    活着的时候不孝顺,人都要死了,再想孝顺也晚了。
    俩人也不敢回家哭,怕再刺激到陈厚魁。
    只能擦擦眼泪,回家了。
    还得守在陈厚魁跟前,不能尽孝,得送终吧。
    陈厚魁也是眼瞅着就不行了。
    近气多,出气少。
    刚开始还有力气一遍又一遍地问陈秀秀啥时候能回来。
    到后来,就说不出话来了。
    可他嗓子里呼噜呼噜地,这口气,就是怎么也不肯咽下去。
    曹寡妇知道陈厚魁的心愿,哭着说:
    “你爹这是不甘心现在走呀!
    他这是惦记着等你姐回来,想听完日本鬼子的死讯再去呢!呜呜呜——”
    又哭着跟陈俭说道:
    “你快去村口等着你姐,只要看见你姐回来了,就赶紧把她喊家来。
    就说你爹等着见她最后一面呢!”
    陈俭刚到村口,正好看见陈秀秀回来了。
    就拽着她跑回家来。
    到了家里,陈秀秀就扑到陈厚魁的跟前,哭着说道:
    “爹,这次所有来犯的日本鬼子,都让咱们给杀干净了,一个不留!
    他们的脑袋,也都被我们给割下来,带出村子了。
    等下就放到乡亲们的墓前,祭奠他们的英魂!
    爹,爹呀,您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爹——”
    陈厚魁嗓子里发出“咔咔咔”的声音,眼睛恢复了往日神采,伸出两只枯瘦地手,向空中使劲抓着:
    “好好好!哈哈哈——”
    连说三个“好”字,大笑三声:
    二贵啊,诸位乡亲们呢,你们的仇,孩子们都替你们报了。
    心愿已了,含笑而逝。
    陈秀秀和陈勤陈俭三人,嚎啕大哭。
    曹寡妇把早就准备好的手绢盖在了陈厚魁的脸上。
    哭着对陈勤陈俭说道:
    “赶紧给你爹梳洗打扮,换上装老衣裳,别让他就这么光着走。”
    又哭哭啼啼地说道:
    “记住,给你爹擦身子,换衣裳的时候,可千万别把眼泪滴到你爹的身上,他该舍不得走了,呜呜呜——”
    高凤莲和孟三丫赶紧出去拿脸盆打水,找干净毛巾。
    瞎眼姑奶奶也摸索着自己走了过来,哭道:
    “好人不长命啊,你这么好的人,老天咋忍心就这么把你给带走哇!
    老天爷呀,你把我老婆子带走吧,我早就活够了,把他还回来吧!
    我拿我的命,换他活呀,呜呜呜——”
    陈家屋里哭声一起,外头人就知道,陈厚魁这是去了。
    陈家磨坊的好多人,大都受过陈家的恩。
    大家自发过去把陈家早就准备好的料子片拿出来,会木匠活儿的,加急给做成棺材。
    仓促间,也没办法往棺材上头上漆啥的,只能先这么将就着用了。
    这如果要是平时,还能跟谁家老人借一口棺材先用着。
    可现在陈家磨坊死的人太多了,谁家也没有多余的棺材可借。
    也只能先这么凑合着。
    等以后,啥时候要迁坟了,再看能不能换口好棺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