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才曾峻岭一时激愤,骂了姜芍药等人,还稍微有点后悔。
因为陈秀秀经常告诉他,为人要大度,不能小肚鸡肠的。
除了跟日本鬼子那是不共戴天的仇恨,绝不原谅以外。
像这些山寨里的人,包括一些帮助过他们的人,不要太过于计较。
毕竟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友。
不要太苛求别人,这样才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抗日。
没看陈秀秀那么看不上王老虎,王老虎更是总是算计着夺权,可就因为王老虎打日本鬼子特别卖力气,都能容得下他么。
只要大节不亏,其他的细枝末节,暂时就不要太计较了。
可姜芍药这么一门往曾峻岭头上扣屎盆子,啰里吧嗦一大堆数落他的话。
小孩儿就有点恼了。
但他先头也没打算说把姜芍药咋样,他知道姜芍药是个军火贩子,还答应要提供武器给陈秀秀。
他还小,帮不到陈秀秀多少,姜芍药能帮忙,他就不想把他得罪狠了。
到时候万一人家一生气,不给陈秀秀提供武器可咋整呢。
山寨一穷二白的,要啥没啥,到时候搁啥打日本鬼子,保护父老乡亲们呢。
所以,孩子就打算忍了。
可姜芍药千不该万不该,说他师父刘胜利没教育好他,不光数落他,还连带着数落刘胜利。
小孩儿就不乐意了。
在他心里,师父跟神只一般,救他于危难之中,给他吃,给他穿,还教他武功。
绝不容任何人说他师父半个不好。
别看曾峻岭这孩子人小,但心眼子可不少。
他知道,如果跟姜芍药硬碰硬,到时候难免的让师父和陈秀秀为难。
他是想帮师父和陈秀秀分忧,可不是给他们添乱的。
那咋办呢?
既想给师父出一口气,又不能破坏师父跟姜芍药等人的交情。
那就示敌以弱呗。
你不是欺负我小么,我就是小了,但你别忘了,小有小的好处。
我就哭,看看别人是同情你,还是同情我。
你还真别说,这孩子的演技,那是真的无师自通,好得不得了。
那家伙的,眼泪还说来就来,就听他哽咽说道:
“师父,既然姜长老能说当时的情况,那我也说说,就刚才吧,他们一回来,我好言好语地过去问候他们,结果,姜长老好一顿笑话我,说我有娘养,没娘教育的。
呜呜呜,师父,诸位老少爷们,我爹我娘早就死了,我都够苦的了,可,可姜长老还故意往我心窝子上捅刀子。
辱及先人。
我一时没忍住,才想要跟他讲道理的。
结果,刚要讲道理,他身边那俩保镖,突然一左一右把我架住,不让我动弹,姜长老趁机上来就踹我小肚子。
我这小肚子踹得,嗷嗷疼,疼得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师父,我是不是要死了,可惜我,以后恐怕再也不能在师父面前尽孝了。
师父,我对不起您,您教育我做个好人,我也想做个好人呢,可是,姜长老打我,我师姐就没忍住,就动手了。
您能不能别怪我师姐呀,毕竟,徒儿我要是就这么疼死了,将来还得师姐给您养老送终呢!”
说完“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其实曾峻岭刚才说的那话,多少有点演戏的成分,可说着说着,孩子还真就委屈上了。
你想想,他爹早都被勤务兵从背后打黑枪给打死了,最疼爱他的奶奶,为了给他爹报仇,毒杀了他娘还有那个勤务兵。
小孩儿在这世界上,真就没啥亲人了。
对他最好的,也就是刘胜利和陈秀秀等人。
姜芍药等人不听从指挥,陈秀秀为了救他们,掩护他们撤退的时候,被日本鬼子给包围在大秃山顶,差一点,就被炸死了。
这孩子守在迫击炮旁边,你说说他能不害怕,担忧,恐惧吗?
他从生下来,就没过过好日子,总是在不断的失去亲人的路上。
这种害怕再一次失去亲人的恐惧感,把他神经压得都快绷不住了。
现在陈秀秀他们是安全了,可小孩儿心中这种恐惧,还没有得倒释放呢。
现在他师父好模好样地又能过来替他撑腰了,小孩儿一想到,要是刚才师父被日本鬼子给炸死了,以后还有谁能这么偏袒他,啥事不为对错地维护他呀。
又想到自己现在好容易学会武功了,偶尔也能得到点战利品,有时候甚至还可以吃到肉。
可自己奶奶再也看不到自己成才的这一天了,他想孝顺奶奶,也孝顺不了了。
这小孩儿越想越伤心,越伤心越哭得厉害。
到最后,哭得都快喘不上气来了,呕吐不止。
把个刘胜利可吓坏了,忙过去抱住曾峻岭,拍前胸,摸后背,就怕孩子再一下子哭抽过去喽。
嘴里也一直安慰曾峻岭:
“峻岭啊,没事儿,没事儿啊,师父在呢,师父知道你受委屈了,你看着,师父肯定给你报仇。好孩子,别哭了,别哭了啊,你哭得师父心里都不好受——”
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曾峻岭是刘胜利的关门小弟子,在刘胜利的心里,地位就跟那老儿子,大孙子差不多,他自己都不舍得动曾峻岭一根手指头,哪想到被姜芍药派俩壮汉,按着给打了。
本来刘胜利还觉得姜芍药跟曾峻岭打架,其实也不算多大事儿,他在东北待的年头长了,这边那是一言不和就动手。
打完架,说不上俩人还一块勾肩搭背地一块把酒言欢呢。
男人么,打架真不算啥大不了的事儿。
他也没想真争出来个子午卯酉的。
跟日本鬼子那是实打实地打仗,要人命的。
像姜芍药跟曾峻岭这个,在刘胜利眼里,就是小儿科,属于内部矛盾。
说开了就拉倒了。
可看着小徒弟哭得都要背过气去了,刘胜利心里就动了真火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小徒弟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算是个孤儿,你姜芍药这么大个人了,年龄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咋的,打架你就打架的,咋还能辱及小徒弟的父母呢。
又想到,小徒弟自来刚强,可从来没这么哭过,准是姜芍药倚老卖老,自己不在的时候,踢小徒弟那下子,一准下了死力气。
不然,小徒弟不能说出疼得受不了的话来。
指不定把孩子肚子里那个器官给踹坏了。
狠狠地瞪了姜芍药等人一眼,抱起曾峻岭,就往陈秀秀那边跑,看看那边有没有大夫,能不能给小徒弟看看,肚子里是不是有淤血啥的,还是哪嘎达给踢坏了。
其实姜芍药让曾峻岭这么一哭,也彻底懵圈了。
他说啥了?感觉也没说啥呀。你说你这么大的孩子,你哭的这么厉害是为哪般呢?
再一个,旁观众人看着他那不屑的眼神,如芒在背。纷纷指点他,说他许是把小孩儿给打坏了,不然孩子不能那么不要命似地哭。
可天地良心呢,他真的就轻轻的那么踹了一脚,是,踹孩子肚子上,这不应该。
因为肚子里头都是脏器,万一踹坏了,救都救不及。
可他也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呢,也就是不忿那孩子说的话,想吓唬吓唬他,也就那么轻轻地挨了一下,碰没碰到小孩儿的肚子都两说着。
至于这孩子嚎得跟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一样么。
还有刘胜利看自己那眼神,妈吔,简直跟看仇人似的。
啊这这这······
自己这是让小崽子给算计了,是吧是吧!
姜芍药忍不住想仰天长叹,从来都是自己坑别人,没想到,终日打雁,结果让雁给啄了眼睛。
这让自己以后还咋在这里混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