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这时候曾峻岭跑过来,给师父刘胜利请安,被四荒子一把抓住:“好小子,过来,快跟我们说说,你们到底是咋冲出包围圈的?是不是打得老激烈了?”
曾峻岭把小脖一仰,盘腿坐下,撇着小嘴,叭叭地,故意拿腔作调说道:
“这呀,那可真就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了,你这是要让我从哪儿讲起呀?”
四荒子急的不得了,他可是担心死了,这都好几天都没合眼,偏这小孩儿还拿乔。
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就故意吓唬曾峻岭:“别他娘的卖关子了!快点讲!你要再在我面前瞎嘚瑟,信不信我揍你!”
刘胜利知道曾峻岭这小孩儿的脾气秉性,一瞅他这样,跟斗胜的那小公鸡一样,趾高气扬地,这肯定是立功了,才会这么嘚瑟。
也不说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弟。
那可真是好比那农家老汉,瞅自己那独苗小孙孙一般,咋瞅咋顺眼。就说自己这小徒弟咋这么给自己长脸呢,嘿嘿,没白教他一回。
刘胜利本想着让大荒子给自己养老送终,没想到大荒子当了胡子,后来又参加了抗联队伍。
这明显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儿,那自己肯定不能拖孩子后腿,硬拽着他,啊,你得给我养老送终,不能去啥的。这话刘胜利讲不出来。
这老头儿可是个爱国的呀,没看现在他这么大岁数了,本来都金盆洗手的人了,还四处为了抗日奔波劳顿么。
后来他又想着既然大荒子不行,那就让吴东、吴西姐妹俩,无论哪一个,招个养老女婿来,代替大荒子,给自己养老送终吧。
结果没想到,这计划也落空了。
吴东倒是结婚了,可结婚了以后,那一颗心都扑到抗日上头去了,也是一刻都不得闲。
吴西更是,自己就跟着抗联部队去了,到现在连个信儿都没送回来过,也不知道现在她咋样了。
这仨大徒弟,老头这是一个都没指望上。
最后,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关门弟子曾峻岭身上了。
哎,这老头儿就是对到底能不能有人,给他养老送终这么执着呀。
不过这也不怪他,过去旧社会,没有养老院,福利院啥的,他一个奔波劳顿半辈子的孤老头子,也没亲没故的,就是这几个徒弟最亲了呗,不指望他们给他养老送终,那指望谁呀,是吧。
就说曾峻岭此时,那可是牛气大了,用手轻轻一弹四荒子的手,把俩小手往身后一背,仰着小脖说道:
“有你这么对待大功臣的吗?没有我,他们都得翘辫子!哼,就你这态度,哼哼,一切免谈,不讲不讲,一边儿玩去吧!”
你看他还能耐上了,这给他骄傲的。
“呦呵,我看你小子是牛二他哥,你是牛大了呀!你一个毛都没长齐地小屁孩儿,还大功臣!你说出去谁信呢?我看你呀,没吓尿裤子就不错了!”四荒子使了一个激将法。
曾峻岭不是拿乔么,哎,四荒子就逗他。
到底是年纪还小啊,四荒子稍微拿话一激,曾峻岭就受不了了。
呜哩哇啦,跟竹筒倒豆子一般,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事情的经过,全抖落出来了。
曾峻岭说的轻松,加上他就是个小孩子,虽然也见到了鲜血和牺牲,但是没有大人感觉的那么沉重和难过。
小孩子的悲伤,总是来得激烈且迅猛,但是去得也快。
相对来说,大人的悲伤,虽然没小孩子那么明显,却都隐藏在心底更深处,来得虽缓慢,但持久。
听了曾峻岭这一番讲述,可是把四荒子和刘胜利,还有其他兄弟们都听傻了。
“啥?一倍兵力的日本鬼子?就被你轻松的用几个手榴弹给团灭了?”
“你这小孩儿准定没说实话,咋能那么轻省!日本鬼子那武器多先进呢,像你说的那样,我不信!”
“真是大当家的指挥的以少胜多,杀了那么多日本鬼子?擦,牛气呀!”
“妈呀,当时我要是也在就好了,我保证能杀好几个日本鬼子!”
“你还会雪遁?吹牛皮呢吧,哪个二货师父教你的?”
·····
咳咳,一个兄弟听激动了,一秃噜,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说完,自觉失言了,一吐舌头,咧着嘴呲着牙,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刘胜利。
此时的刘胜利的心情这个好啊,就甭提了。小徒弟这可真是给自己长脸啊,嘿,这雪盾可是自己亲自教他的呀。
也就没跟那人计较。
不然按照平时他一惯护犊子的做法,早把那人喷个狗血喷头,打得头破血流,后悔他娘带他来世间一回了。
刘胜利一张老脸上难掩喜色,他当然不能让旁人误会他小徒弟呀,现在也难得出面解释道:
“这个雪遁是我教的,是从土遁演变过来的,我徒弟说的没错,是你们孤陋寡闻了。峻岭啊,你别理他们,继续说、来继续!”
曾峻岭得到师父的认可,更加骄傲,干咳了几声,装了起来,故意吊着别人胃口。
他看看众人:“你们看我这说了好有小半天了,嗓子都干巴了,都快渴冒烟了,不说了、不说了,我得出去找点水喝。”
说完起身就要走。心里想着,哼,还敢不相信我,敢小瞧我,我还不给你们讲了呢。
我师父想知道,等下我单独跟我师父讲去。
大伙儿正听到紧要关头,哪能放他走啊。
一个兄弟骂了一句:“个小兔崽子,你等着,我给你找水去。”
过了一会儿,端来一大海碗热水,曾峻岭先把水递给刘胜利:“师父,喝水!”
刘胜利见徒弟连口水,都惦记着让自己先喝,那心里美滋滋地,比喝了蜜水还甜,慈爱地笑了笑:“师父不渴,你喝!”
说完摸摸曾峻岭的小脑袋瓜,呵呵一乐。
曾峻岭见师父说不喝,他自己才小小地抿了一口,放下碗,又接着说了起来。
那个找水的兄弟盯着曾峻岭的水碗,看他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这也不像是嗓子要冒烟的节奏啊。
心里暗笑,知道这小孩儿是记着他们刚才嘲笑他的事情了。不过都是大人,也不会真跟个孩子计较,一笑而过。
其实啊,曾峻岭就是故意拿一把,装一下。
还好,这次还真是被他给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