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阗下马，一双眼睛锐利地扫视一圈，她生于西域小国之地，见多了这等明商暗匪之徒。
对这些货色，只有武力和杀戮才能将她们的心按住。
一脚将未彻底敞开的大门猛地踹开，扶阗手按腰间短刀，清喝道：“掌柜的呢，死哪去了！”
顾毓跟在扶阗身后没有说话，这西域之地到底不比大周，女子的温柔似水换来的只有欺凌和侮辱，唯有像一个恶霸般的表现，方能活下去。
胡俭想要敲门的手顿住，有心想要不理，但听下面闹哄哄的声音，他摸了下自己的脸。
到底是摸爬滚打多年，他知道里面那两位没有想立刻要自己死的念头。
耽误点时间也死不了。
“客官，春日刚至，为何这般大的火气。”胡俭走下楼，看见为首的两女子，呼吸便不由一窒。
今天是什么日子，三楼遮面之下就那般摄人了，而现在，楼下又来了两个这般天姿国色的女子。
喉咙滚动，胡俭按捺住自己的心思。
这二位后面那五十个全甲之士，可不是他能应付的。
“所有天字号房我全要了，有客的立刻给我清出来！”
扶阗不想和这等人多言，随手一抛，一块双指宽细的金条便砸落在胡俭怀中。
胡俭本能想要拒绝，但又想起楼上那三人，心思一转后，带着些苦意回道：“这位贵客，非是小老儿不愿，而是楼上有小老儿惹不起的贵客在。”
“这开门做生意，着实难厚此薄彼呀！”
扶阗皱眉，她不是真的仗势欺人之徒，但这些阴域小人，明面不敢动他们，背后却不知有什么招数等着，她不想见招拆招，所以只能请上面的人委屈一下了。
“我自去说，你做好你的事便是。”
扶阗冷斥一声，随即朝着三楼而去，她这个时候还是打算以礼服人的。
门被敲响，苏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袍，听着门外有点熟悉的女声，莫名有点怪异，他什么时候在西域之地有熟悉的女人了？
“里面的兄台还请开门一叙，在下有事相商。”
苏复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等杨绮南将面纱遮脸后方才将门开出一半尺缝隙。
两人相对之间，不管是苏复和扶阗都有些恍惚，但很快，扶阗便有抑制不住的喜意泛起。
“奴，奴家扶阗，见过苏公子！”
扶阗欲屈身跪拜，但行礼至半，便被苏复一把拦住。
苏复看着眼前之人，也是没想到，当初在仙音阁中，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扶阗会在此时相见。
虽然二者仅仅是那一面之交，但他乡遇故人总是让人欣喜的。
“扶姑娘，虚礼就不用了，还请进来一叙吧。”
苏复可没忘记眼前这人当初在大周京城所行的大胆之事，现在苏复迫切想要知道骆钧一行人的情况，自然想要从扶阗口中了解下，自己与外界失去联系的这十多日时间里，这西域之地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而这种大事，不是下面那些走商能知晓的。
扶阗提步欲入，却又好像想起什么，对着苏复行了一歉意的眼神，朝其身后从属嘱咐了两句。
“劳苏公子稍等，我姐姐她正在下面，有些事……需要她亲自对您说。”
苏复点头，没多久，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苏复脸上本能的浮现些许惊愕，随即便化作阴霾地紧盯着身前局促欲言的二女。
“呵，顾大家……万万想不到，你还有这般身份。”
“真是好瞒呀！”
先听得扶阗的话，再于此地看见顾毓，苏复哪里想不到，当初的仙音阁，自己怕是被卓辰这家伙当盾使了。
以此而引申，自己在江南府能够那般快的找到诸番难事的突破点，怕也是顾毓有意为之。
苏复目光阴冷，他可以容忍自己被利用，但……他不会容许杨袭虎真当个傻子！
顾毓微咬着嘴唇，半仰着头，眼中哀求之意渐浓。
“苏大人，请，请你听奴家解释！”
“奴家绝无害苏大人之心！”
屋内藏于一侧的杨绮南在听到苏复与扶阗交谈之语时就已经探出头来，现在看到顾毓的出现，她皱眉的同时也知道这片西域之地，落子布局的绝对不止二三人。
“先让她们进来吧。”
杨绮南不希望苏复身份泄露，现在没有大军在侧，一旦消息传出，他自己做的事，加上那些从大周逃来西域的萧家仇人，苏复这个“一步登天”的宗师，可未必够用。
苏复生硬的侧身，让顾毓和扶阗进入房间，将门关上，杜绝下面好奇的目光。
一进房间，顾毓便拉着扶阗一把跪下，这一次，苏复没有阻拦。
他倒想知道，顾毓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苏大人，奴家知晓现在不论奴家说什么，您都难信。”
“还请苏大人先观此物，再定奴家之罪不迟！”
顾毓从怀中掏出一块粗粝玉牌，其中大字为“卓”，其右下只有一单字“辰”。
苏复脸颊抽动了几下，一把将玉牌接过，这是卓辰的身份令牌，也就代表了顾毓身后的人到底为谁。
苏复侧目看向扶阗，那年元宵，这扶阗入仙音阁避难，看来是早有谋划在其中。
哪怕没有他和萧束楚，杨绮南三人，有顾毓在，扯着他们的虎皮，再有太子周胤正为其善后，这京城的确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之地。
“说吧！”
苏复声音冷漠，神色中带有不少回忆，卓辰这个朋友，真的占了他不少“便宜”，若卓辰还活着，苏复露出一丝苦笑，若卓辰还活着，怕是他身遭半里之地都不敢靠近吧。
顾毓深吸一口气，苏复没说，她也不敢起身，低着头开始将自己身份，以及一些可言之事一一叙述出来。
听得顾毓的话，苏复神色并无变化，并没有因其身世之苦而有丝毫怜悯。
于阗国王室分为两脉，一脉在漠北皇庭的扶持下独掌大权，一直零落，为了恢复自己一系的权力而四处奔波。
而顾毓和扶阗便化为两支。
顾毓在大周唯一的职责，便是攀附上朝中贵人，试图借大周朝廷以光复其家。
显然……顾毓找到了这样的一个人。
而作为交换，太子周胤正……要于阗国为其所用。
苏复垂眼，看着跪拜在地的二人，现在，周胤正给了他选择。
是依其之策，共享于阗国，还是……无甚私心，只为朝廷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