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隐蔽的宅院内,人群拥挤一处,只在正厅之中才稍显宽敞几分。
卜家家主卜仁品着香茗,神色淡定得与旁人两异。
“姐夫,我们不去前线看看吗?”屠良骥显得很是心神难定的问道。
卜仁环视一圈,摇头道:“我们去干什么?”
“连刀都提不起来的我们送过去被宁定方杀?”
郝正道眉头皱起,如此大的事他们几人本意是想去前线督战的。
毕竟那里放着的,可是他们各家的心血所在,那战场的胜负,关系着他们全家的生死。
可卜仁却信誓旦旦地将众人拉至此处,将一切都交给那些附属世家。
如今已然至中夜,一万多人对一千多人,还没有人来回信,如何让他们不心中忧郁难安。
“卜兄你到底还有什么招没出,说出来安安大家的心吧。”
“到了今天,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有什么需要藏着的?”
卜仁狠戾的脸上露出一分自得,跟着宁家后面当了几百年的小,今日之后,他卜家终于能翻身了。
“大家都是连襟,一家人之间自然是没什么需要藏着的。”
“但有些事,不说开你我都能安然至诸事定下之后,但是说开,你我能不能拨云见日,那可就犹未可知了。”
勾自守算得上是最沉默的人,他看着身旁的屠百媚,这七日来,这个相守多年的妻子性情变化可太过明显了。
往日里对张薇“姐姐”叫个不停,为人处世间对张薇也是处处以忍让为主。
可是这七日来,她神情愈发傲然,话语间对张薇毫无敬意,对他这个勾家的男主人也是多有顶撞。
于今日,她甚至不让张薇入这正厅,而是与其他人一同待在外面的偏房之中。
相伴至今日,勾自守对屠百媚并无怨恨,能用十九年的时间布局,给了他十九年的好处,他勾自守陷入其中,算不得无辜。
“卜家主就如此自信?”
“你我不谙军事,但定方侯他当年悍勇,你我应该心知。”
“今夜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你就不担心定方侯他已经将我们的人尽诛,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
说着,勾自守轻蔑一笑道:“毕竟,我们的那点人,可远比不上当年宁安郡外的十万漠北大军。”
卜仁身旁,一个身体丰腴得好似要滴出水来的柔媚女子杏眼含笑,远比月色更为挠人目光缠着勾自守娇笑道:“我们的人虽不及当年的漠北大军,但宁定方他也已经老了,不是吗?”
“勾郡守!”
勾自守以纵情扬名,对于绝色女子,他从不掩饰心中想法,对于这个名义上是自己妻姐的女子,他曾想了十多年。
可今日看来,往日焚身的欲火却燃不起半分。
有的只是冷漠和暗藏的杀意。
“卜家主,嫂夫人她阴郁去世后,你这是将妾室扶正成卜家女主人了吗?”
勾自守的讥讽让屠千娇诱人的面容僵住,同样也让卜仁的自得化作阴沉。
当年他纳屠千娇为妾,独宠之下,让他原配妻子抑郁成疾,不过三年便撒手人寰。
因为此事,他卜仁在宁海府的风气可算不得好,宁定方甚至因为此事,还将他囚于寺庙中半载,屠千娇也被宁定方强下的一封休书送回屠家。
各种原因,无外乎他卜仁的妻子贤名远扬,常与人为善,深得宁海府一众世家与百姓爱戴罢了。
那事至今,他卜仁未曾续弦,屠千娇也未曾落名于卜家。
两人一直都是有实无名的在在一起。
而这种关系,在世家之人看来,不就是嫖客与青楼女子的关系?
屠千娇如何有资格评价宁定方,如何有资格与他勾自守同坐?
屠千娇面色自秽,眼中泪水流转,千种心思地看了卜仁一眼,然后便抽泣着往外跑去,只留下互相对视,谁也不让的卜仁和勾自守二人。
“怎么,戴了绿帽以后,我们勾郡守骨头硬了?”
卜仁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若是之前,勾自守以为自己会失去理智,但现在听来,也不过如此。
勾自守站起身来,走至屠良骥身前,语气中满是确定道:“屠千娇是你姐姐?”
“当年那落胎药,对屠千娇的身体伤害是不是太大了?”
“让我们卜家主,十多年来都没有再出!”
屠良骥惊恐往后退,带动太师椅在地砖之上发出“滋啦”的刺耳声响。
勾自守他将那层遮羞布掀开了,这个名为连襟而成的小团体,实际是某人多年之前就埋下的后手。
为的就是今日,为的就是宁定方。
“勾兄,你妄言了!”郝正道和其它三人立刻出声喝止,他们心中有一个共识,就是绝不能将那人牵扯到宁海府的事情中来。
那是他们能活下去的保障,是他们可以继续富贵的依仗!
“夫君!”屠百媚拉着勾自守的衣袖,面露可怜与祈求,希望勾自守能将这些话咽回去。
卜仁却是陡然放笑,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坦诚道:“到了今天,有些事我们的确是应该敞开点说了。”
“屠家七兄妹是我安排进宁海府的,他们的所有身份文书也是我给安排的。”
“各位看看,你们身边的女人,是不是每个风情都有所不同,都长在了你们的心尖尖上?”
卜仁走至冷汗直冒的屠良骥身旁,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神色诡谲道:“当初那个给你开药的大夫是不是找不到了?”
卜仁俯下身子,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缓缓说道:“千娇不能再生育,就是我安排的呢。”
“我卜仁有亲子在,怎么可能让你们的人生下我卜家血脉,为我卜家留下隐患呢?”
“轰!”
所有人心神摇曳,不可置信的看向卜仁,希望从他脸上看到些伪装。
可是他们失望了,卜仁脸上只有嘲弄以对。
郝正道几人神色扭曲了几分,双手握拳,冷冷地看着依偎在身旁的人。
他们想发泄,但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这种能力,这身旁朝夕相处十数载的女人,是他们与那人的唯一联系。
他们不能,也不敢得罪!
“卜家主,好心机。”郝正道冷声道:“无怪乎你那般殷勤,将我等五人串成一串。”
“想来,当年宁家小姐身死之事,你出的力也不小吧!”郝正道看着卜仁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