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溪郡是生死厮杀,但临汀和庐阳两郡就有点诡异了。
临汀郡中,洪玉山将曾大树派人送来的信纸碾碎,脸上冷笑不止。
虽然这信上没有署名,但他哪里不知道这是江南府影卫所做的好事。
“开四门放行,真不愧是阉人,无祖无国。”
“既然你们想乱,那就乱给你们看看吧!”
洪玉山提起身旁长枪,一身甲胄不曾卸,无需过多言语,他身一动,那县衙之内的军士便随其而行。
昏暗的城墙脚下,贾留金面色苍白而内陷,这三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第一天,整个人的后门像是点了火一样,他想要将翻滚的排泄物憋住,但那火烧的感觉却让他不得不奋力张开,让五谷循环之道畅通无阻。
贾留金是最讲究养生的,但是这一遭过来,他只觉自己要短命十年。
面色阴狠的看着城内,他已经想好了等待门开,会是怎样的一幅场景了。
“这消息是谁传来的?”一旁鹤皮老妪心中疑虑道。
贾留金这个时候,或者说那些遭罪了的世家之人,怎么会容许他人在这个时候迟疑?
纷纷斩钉截铁地回道:“漠北乱起,至于现在,从我们收到那信开始,就注定了这一连串的事有人在背后操控。”
“不管是大周高层的博弈还是外敌的祸乱之策。”
“何、骆两家在前,我们有选择的余地吗?”
“嘿嘿……我们站在这里的人,传家哪个不比大周朝廷久远,大周不灭,我们依旧是人上人,若因此动乱,我们亦可趁事而起。”
“死伤者不过些许泥腿子,与我等何干系?”
一个中等世家的家中,族争并不比一个国家的政治斗争来的花样少,唯一的区别只是有些事因为死伤者少,动静小,便被归于“小事”。
贾留金冷笑一声,好似找回了当年家中争权时的感觉。
他能走上贾家家主的位置,栽赃嫁祸,杀人淫乱,什么手段可都经过他的手。
他初任家主之位时,尚有六个兄弟在世,不过十年,五死一外迁,其中会没有他的手段在其中?
对家中兄弟尚且如此,何况于外人乎?
“曾大树那群家伙,真的会跟上我们?”老妪还是有点不安,这段日子,他们生怕有人对他们下手,所以都是紧紧团在一起的,对于临汀郡的情况,也只能远观与旁听。
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参与其中。
“我知道曾大树他们只是在虚张声势,吓唬下那洪玉山罢了。”
“但,那又如何?”
“只要城开,有人进,有人死,我们是谋逆大罪,难道与我们同行的曾大树他们就不是吗?”
说着,贾留金淫笑一声。
“这城内那么多小娘子,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清心寡欲了这么久,被鲜血和那女色一冲,他们能忍得住?”
“从众是人的天性,我们要做的只是给他们壮胆!”
贾留金的话让众人沉默,他们当然知道,一个人奸淫妇女,杀人会有恐惧。
但十个,百个人一起,那只有兴奋和他人掌控的快感。
是人是兽,其中界限可模糊得很。
“好,那等会我们冲入其中,不封刀,无禁令,让各自儿郎们好好享受享受!”老妪声音如夜枭,显然在心里已经幻想城内的惨样。
杀戮声起,然后又快速熄灭,伴随着“吱呀”声响,厚重的城门打开,贾留金等人目露癫狂地带人冲入其中,手中刀兵映照寒光。
狰狞的笑容却在入城后僵硬在脸上。
洪玉山低头无声,只当自己是执刑的刽子手,纵马向前,冲入人群之中。
杀红眼的不是这些百姓,而是他手下的破浪军军士。
哭喊声,求饶声声起,火光辉映,贾留金想退,想要枕在自己马车上,那二八佳人的玉腿之上,用年轻滚烫的肉体,来抚慰他苍老而惊慌的心。
他拨弄人生死已久,却不想,今日会在人刀枪之下求活。
凄厉的求饶声从贾留金等人嘴中响起,后方人群汹涌,在洪玉山的脸上,他们看不见迟疑和慌乱,有的只是逐渐赤红的双眼。
今日,兵不封刃的可不止他们世家从属之人。
长枪直送,将贾留金挑起,鲜血溢出,却也只能为红缨再添一层血色。
洪玉山癫狂,顶着贾留金未咽气的身体,朝着人群砸去。
身与刀撞,贾留金的身体瞬间被刀撕裂,变成一块块碎尸掉落在地,然后在人马的践踏中化作青石板上的肉泥。
一个世家之主,在刀兵身前,他们的生命也不比那些“泥腿子”来得坚韧。
杀戮继续,但却只是一边倒之势。
面对大周的百战精锐,一群乌合之众只得仓皇后撤,然后被堵死在曾大树等人构筑的人墙之外。
这一次,曾大树等人,不可能让这些世家之人及其从属,或者离开这临汀郡城之中。
……
如这般的还有庐阳郡。
黄潮面色悲苦,但他没有选择。
相较于他人,身为黄家家主的他更知道萧立渊的手段。
当初能够让黄家埋骨在庐阳郡的萧立渊,不可能没有将这些动乱世家全杀的决断。
苏复的那封信,很直白,效果也很好。
他不选择站位,那便等同于站到萧家的对立面。
黄家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最为重要的一个祖训就是——萧立渊不死,黄家永不出头。
驱使着那些在这几日间被调动出情绪的其他世家之人,看着远处火光摇曳间,璩全身影与血光同现。
他没有演戏,只是送死的,为他黄家铺路的那些人呀……却信以为真。
……
三郡杀戮起,只要刀兵兴起那一刻,便没有人在意什么理不理之事。
想让杀戮止,唯有两种可能。
一是杀够了,杀到人心疲惫,举目无站立之人。
一是被反击了,死亡降临到他们身上的时候,心生恐惧的他们难以再鼓起勇气。
琅琊郡中,三只信鹰飞入,卓代行和匪安乐以为是第一种可能。
可在慕容家前厅,正襟危坐的苏复和杨袭虎却认为是第二种可能。
“大哥,杀了慕容承愉,我们便是天空鸟,海之鱼……终得自由了!”匪安乐神情激动,对着卓代行兴奋喃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