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几道人身形一闪,终于还是压不住怒意,花白须发张扬,直接朝着苏复冲了上去。
“锵!”
杨袭虎横戟一栏。
“第一息!”苏复的声音紧随其后。
弃几道人身形变化,紧贴着杨袭虎长戟滑近,意图与杨袭虎近身交战。
杨袭虎面色不改半分,双腿稍稍用力夹住马腹,右手长戟微微转动,反黏住弃几道人的拂尘,同时左手冲拳,借着纵云前倾之力,没有丝毫留手的朝着弃几道人头上猛力砸去。
“第二息!”苏复的声音不紧不慢,但杀意牵扯下,许多破浪军军士已然随其杀意而动。
弃几道人面色再变,他本想欺杨袭虎年少,对战经验不足,意图一锤定音。
但不曾想,杨袭虎的临场变化至此。
现在反倒是他进退失矩。
一咬牙,弃几道人仰身横臂,只能硬吃杨袭虎这一拳。
“砰!”弃几道人倒飞,头上发冠被杨袭虎长戟扫过,头发散开,落地之后,倒退数步。
一双惊诧阴狠的眼睛扫过杨袭虎,苏复二人,随即在苏复“第三息”的声音落下之前,半点不留恋的越过人群,直接往骆家外纵身跳出。
“真留不下他吗?”苏复声音带着些可惜道。
杨袭虎摇了摇头:“这弃几道人已经接近于二境,我也就是占了这身甲武的便宜,若他想逃,没有足够的玄光甲士列阵,是留不下他的。”
苏复可惜一叹,这得罪了一个宗师,还让他走了,于以后而言,可是一颗定时炸弹呀。
最关键的是,失了今日理由,往后再想算旧账,绝心道人那一关可不好过。
二人都嘴硬说绝心道人当面也不惧,但如何能不惧?
那还不是依托于大周朝廷的威严!
厮杀声渐小,一群孤勇不谙战阵的奴仆,死士,又怎能敌得过边军精锐。
哪怕杨袭虎不再动手,一刻多钟后,骆家组织的两千余人,尚存者也不过一半。
几乎一面倒的屠杀,已经将他们的心胆杀裂。
苏复和杨袭虎都没有理会近在咫尺的骆家嫡系。
今日在此的所有人,不管是谁,以刀兵反抗朝廷威严,都是必死的局面。
苏复和杨袭虎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面有丝毫心慈手软。
先不说开了这个情面,往后有没有效仿。
单单破浪军的军士,就不可能让二人善心泛滥。
下令的是苏复和杨袭虎,但是执刀的可是他们。
他们怎么可能为自己留下隐患?
蒋文海,怎么可能让苏复和杨袭虎二人纵性?
于是乎,只能杀,比何家更绝的杀!
求饶声渐起,甚至有不少人主动放下兵器,祈求活命,但无需苏复和杨袭虎发话,破浪军的人根本就没有半分请示的意味,手中的宽刀不带一丝犹豫地朝着这些人劈砍下去。
求饶声慢慢在惨叫声中化为谩骂,先骂破浪军滥杀无辜,再骂苏复和杨袭虎恃强凌弱,最后骂到朝廷行株连之事。
等到人声断绝,他们都没敢说骆家的一句不是。
不敢说是骆家将他们带入如此绝境。
两千多人的尸体堆砌在往日富丽堂皇的骆家宅院之内。
血腥味萦绕,连空气都好像带上一层红色的薄色血雾。
洪山雨等破浪军军士喘着粗气,已然是杀心冲脑,身旁无人以后,一双赤红的眸子直接看向了骆星洲等骆家嫡系。
有两千尸首在前,遍地血色入眼,再被洪玉山等人杀意一冲,骆家人除少数几人外,无不瘫软在地,满眼绝望。
更有甚者,竟连大小便都已然失禁!
“哼!”杨袭虎一道沉闷的冷哼声响起,然后将手中长戟猛置于地上。
“铿锵”,被血色覆盖的青石板直接碎裂,然后朝着四周飞溅出去。
杨袭虎气势彰显,于纵云背上环视一圈,将破浪军军士那被杀意充斥的目光全部压下。
军中履职数年,杨袭虎太清楚这些行伍之人杀红眼是什么样子的了。
这种时候若无足够威慑力,这两千破浪军只要有一个引子,他们就敢行屠城之事。
不等力竭或欲望完全宣泄,他们根本就停不下来。
而杨袭虎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个引子。
洪玉山和宋沭眼中血色掩去,齐齐低头执礼道:“回禀苏大人,杨将军,一众反贼已尽皆伏诛!”
“嗯。”杨袭虎点了点头,然后与苏复一起看向骆星洲等人。
骆星洲整个人在这短短两刻钟不到的时间里,已然苍老似十岁。
睁开眼睛,骆星洲眼中浑浊死寂,但却并无悔意,他明白,自己舍命一搏,不过是将骆家命运提前了些许罢了。
他有一件事,始终想不清楚,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视为骄傲的儿子,那个注定于大周璀璨生辉的儿子,要参与到江南事案中去?
明明骆家的一切都是他的,权,财不绝,声名俱有。
为何要走此绝路!
为何要与那些腌臜货色走到一起。
骆星洲将早已准备好的匕首从袖口间取出,直接插入胸口,深入至柄端。
“杨将军,说来老朽厚颜,现在我不以骆家家主身份,只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求问您一件事!”
杨袭虎面色冷然,却也没有拒绝。
骆星洲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眼中的光似对生的弥留,又似对某人的骄傲。
“我那儿子,芳华为何要参与这江南事案中,甚至胆大妄为到要袭杀将军你?”
“那孩子为何如此,我始终想不通呀!”
杨袭虎沉默,骆芳华最后走向那个女人尸体旁,将其抱起,一同泯灭的场景再现于他脑海。
手中的长戟好似有异样的热意升起。
待骆星洲颓然失力跪倒在地,鲜血将身体浸透,口中鲜血漫涌之时。
杨袭虎才确定道:“他临死之前,是抱着一个女人一起走的,一个穿紫衣,使用长鞭的女人。”
骆星洲眼中猛然亮起,带着释然和对杨袭虎的感激缓缓闭上了双眼。
只有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脑海回荡。
“父亲,我要娶紫灵!”
伴随着一抹自嘲,骆星洲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呵呵,原来是世家的‘规矩’害了我儿……害了我骆家吗?”
直至死,骆星洲都只在自己家中找问题!
将清理骆家的事交由他人,苏复和杨袭虎一同骑马走出骆家,双马与人俱染鲜血。
却不给人以凶残之感,反而一种茫然从二人身上升起。
他们好像高估了自己的杀心,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许久后,杨袭虎缓缓道:“快要结束了吗?”
苏复茫然,江南府的一切在脑中闪过,理智告诉他应该结束了,但却有一种感觉,好像什么东西漏了的感觉将他心始终悬着,无法落地。
“这么顺利,应该快结束了吧?”
苏复同样回以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