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亲姓温,我现在就是跟我娘的姓。我是遗腹子,我爹死的时候,我娘已有了身孕。”
“等等,姐姐你娘亲见到你爹的遗体了吗?确定他已经死去了?”
馨允被南笙这么一问有些茫然,不解的眼神中有一种无形的引力,拉扯她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孤独心。
她本已平静如水,内心毫无波澜。
突然有个惊雷,炸开那低沉厚重的云层,闪电如影相随...馨允被击中要害。
“允儿,你长大了要想方设法,去调查你爹的死因,或许他还在某个地方活着。”她那时才十岁,娘亲的话她是记下了,也在为之而努力。
又一年,娘亲死了。她无依无靠。
南笙预感,她要揭开馨允姐姐的痛楚了,但必须经历,没有人愿意面对过往的痛!
看着南笙坚毅而充满希冀的双眸,馨允也是莫名其妙,感觉得到助力一般,很自然地打开心扉。
“我娘开始不知道爹出事了。因为“他”回来了,四个月后,去做了离家二百里外县城的县令,还派人来接我娘亲和祖父祖母。
路途遥远的学子,都在等科考的成绩,榜上有名了朝廷会派官。
听到这个好消息,家人也很高兴。都没来得及跟乡亲们告别,镇子上也没接到送榜的官差。现在想来,那就是阴谋。
巧的是,当时正闹水灾,道路坍方,河水肆虐...来接娘亲和祖父祖母的人说,他刚上任,各处灾情严重,事务繁忙,脱不开身,全家人都信了。
因为来人拿有爹的信物,是娘给爹做的腰包,上面绣有娘的名字。
一路颠簸,泥泞不堪。上路的第二天,又是一场大雨,一家人还庆幸被接走了,家里的土房子怕是经不起这么大的雨。
然而从此,娘的遭遇比大雨还悲惨。途中祖父祖母相继病逝,娘亲带着悲伤和身孕带来的不适,加上旅途劳顿,到了“他”任职的官府,就一病不起。
而“他”也第一时间给娘亲找来大夫,听到娘亲有了身孕。还装作欢喜的模样。
“他身上,脸上,手上都是伤,说是去灾情严重的地方滚落山坡摔的,娘亲还真信了。自己不舒服,还安慰他,好一通的心疼呢。”
馨允说到此处,停顿下来,悲伤、愤恨、仇怨都突显在以往那明艳精致的脸庞上。
她双眉紧拧,瞳眸中聚满了怒气。
馨允喝了口饮料,“妹妹,我为什么说的是“他”,而不是说成是爹爹。
因为他不是我爹。
不知道他以前叫什么,他占用了我爹的身份,程洛年的名字,当着高官,享受国家的俸禄和我爹苦读寒窗换来的成果。”
南笙忽然想到了程府,这笔账一定要算。
南笙只觉得自己现在是寻亲的使者,同时,为老程的遭遇感到同情与愤慨。
二十多年啊!这个世界活到六十多岁寥寥无几。
馨允擦了泪水,压抑着情绪,声音有些沙哑低沉,继续道:“开始几天,娘亲没注意到,不是爹爹,她自己也不舒服。时间久了,接触后,她看出这人的一些习惯动作变化太大,看她的眼神不是温情,而是欲情。也是娘亲的身体不适,加之那人身上有伤,就没有同住一个房间。
等到真正住一起了,我娘一下子就感觉到那真的不是她的相公。”
馨允的泪水啊!如海潮……不能自已。
稳定了一下情绪,南笙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拍打,“会好的,也许还有惊喜。”
馨允只是以为南笙在宽慰自己,没在意她说的话。
“娘亲发现了他是替身,就问他我爹哪里去了?
他说死了,在回来的路上他们遭遇山贼,银子都在腰包里,他护着,不让山贼抢。
其实,爹爹是想留着那个腰包,钱他不会在乎的。那是娘亲给他做的。
娘亲听到爹爹死了,就晕过去。再醒来没见那个男人。娘亲就在想,该何去何从?
她已经近五个月的身孕,为了我,她只能留下来。
跟那人谈条件,可以就这么像夫妻一样,做个样子给外人看,他还用我爹的名字做官,互不干扰,他愿意再娶,那是他的事,跟我娘亲无关。吃穿用度都不怠慢就好……
我娘保护了我,生下我以后,娘亲被他差人监视起来。他怕娘亲外出寻找爹爹或是揭发他。
其实,他也是多余的,我那么小,娘亲不可能带着我去冒险。
不管如何,娘亲对我的要求一直很严,也是因为他一个县长,所以,请了教书先生,琴师,画师等来教授与我。
这点,我娘很是欣慰。我娘说,有一次,他喝多了,要我娘亲侍奉他,娘亲用剪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连我也拉着。一起死,果断决绝。
他怕传出去不好,再被人发现他替官的事,就只好作罢。
后来他升官了,做了知州。我八岁那年,府城来了好多难民,那时他也放松了对我们娘俩的看管。
他又另娶两个女人,又给他生了孩子,我娘纯粹是摆设。也幸好我是女孩子,没有争夺什么的威胁。但是,他也是对我很上心,想培养我,以后送去选秀,能进宫就更好了。
这次的难民,有的官员,富商等家属都施粥安置他们。
我娘也跟那人说要出去,这样能在大众面前给他捞些好印象,落个百姓爱戴的好官,名声在外,传出去也是好事。他居然同意了。
也是那次,我娘带着我逃了出来。太难了,我们跟难民换了衣服,逃向难民来的地方。我娘那胆量,和妹妹有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