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城中心医院,一间单人病房。
黎江坐在病床上,下巴部位装模作样缠上了绷带。
他手里夹根烟,吐了一口烟圈,看向旁边的黄头发。
“高波,昨天找你的那家伙,叫什么来着?”
高波道:“姓徐,叫徐勇,我表弟的朋友。
我跟他认识快一年了,这家伙挺会玩的。
徐勇说,他跟林向东是高中同学。
关系还很好,称得上好兄弟。”
“狗屁的好兄弟。”
黎江骂了一句,又道:
“妈的,他就没跟你提过,林向东还敢对老子出手?”
高波忙道:
“二哥,徐勇说林向东胆子这么大。
他也很意外,完全没想到。
徐勇给你准备了赔礼。
还说介绍他一个表妹给二哥认识。
那个妹子我见过一次,不比林向晴差。
水灵灵的,身材还要丰满一些。
徐勇说,只要二哥有兴趣,他肯定帮忙,保证上手。”
黎江想了想,笑道:
“这家伙倒是有点意思。
居然想打黎珊珊的主意。
林向东是黎珊珊的男朋友。
他又跟林向东号称好兄弟。”
高波问道:“二哥会介绍他认识黎珊珊吗?”
黎江想想道:
“等这件事过去,见见他再说吧。
我那位大伯,挑女婿的眼光肯定很高。
这家伙要是真有本事,不一定就没机会。”
高波又道:“徐勇还是有点本事的。
这家伙脸皮很厚,结交的朋友很多。
还是交大学生会的副主席。”
病房外,杜美玲将伤情鉴定递给杜军。
“小军,最好让那小子进看守所待几个月。”
杜军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问道:
“姐,毕竟是黎珊珊的男朋友,还是个记者。
你确定真要这么做?”
杜美玲哼道:“一个小记者算得了什么。
黎宏升表过态了,这件事他不会插手。
那我们也用不着客气什么。
这几年,我和你姐夫一直被黎宏升压着。
黎宏升死死抓着公司重要岗位不松手。
现在黎江回来了,遇上这么丢面子的事。
肯定要找补回来,要借这个小记者立威。
不然,等他进了公司,别人会怎么看他?
又怎么看你姐夫和我?”
杜军道:“好吧,我等会儿去派出所看看。”
这时候,108国道上,李阳的帕杰罗正在飞驰。
国兴证券营业部,赵蕾在电话中急道:
“小姨,向东一直没回电话,肯定出事了。
我现在马上赶去绵城。
姨父那边,你再帮我跟他说一下。”
电话里,张丽蓉答道:
“小蕾,不用着急,我看向东不是没脑子的人。
你姨父这边还没联系上绵城的朋友。
我会再跟他说的,省经报已经派人去绵城了。
如果有人敢对向东胡来,会有他好果子吃的。”
此时,绵城丝厂小卖部门口。
已经聚集了上百人,以绰号张三儿的张磊等人为首。
都是从十七八岁到30来岁的丝厂子弟。
一个个义愤填膺,等待着林德顺和黄奎勇发号施令。
在他们眼里,敢对德哥的女儿耍流氓。
还想搞德哥的儿子。
这叫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头上拔毛。
树荫下,林德顺一脸淡定的抽着烟。
身边的黄奎勇道:
“德哥,要是依我的性子。
直接去黎老三的采砂厂,杜美玲的酒店,砸它个稀巴烂。
再让三儿他们,去找到那个黎江,狠狠收拾一顿。”
林德顺摇摇头:
“向东说了,不能乱来。
我们要做的,是防止黎老三和他婆娘乱来。
能在桌面上解决的事,就不要搞社会上那一套。”
黄奎勇道:“这是欺负我们丝厂家属。
都是些丝厂子弟,又不是社会上的人。
这两年丝厂很多人下岗了,都憋着一肚子火呢。”
林德顺又摇头:“正因为这样,更不能乱来。”
黄奎勇叹道:
“行,听你的,我会招呼三儿他们的。
要在桌面上解决,那你就去找营长啊。
再这样等下去,万一向东吃亏了怎么办?”
林德顺想想道:
“好,我这就去找营长。
你亲自带些人去派出所。
看看就行,不能乱来。
小卖部这里,还有滨河花园。
让三儿安排几个人,守着就行了。
我最后再说一次,任何人都不能乱来。”
黄奎勇道:“行行行,你赶紧去吧。”
此时,建行办公楼,秦玉梅的办公室。
周敏望着放下电话的秦玉梅,急切道:
“玉梅姐,向东现在到底是啥情况啊?”
秦玉梅道:“向东刚刚去了工区派出所。”
周敏忙道:“玉梅姐,求你了,帮帮向东吧。”
秦玉梅一瞪眼:“慌什么!
向东是没脑子的人吗?
黎宏升是没脑子的人吗?
黎宏升能看着他未来女婿吃亏?”
周敏委屈道:
“我就是担心嘛,心跳得厉害。
万一有人对向东下黑手呢。”
秦玉梅没好气道:
“遇事要镇定,要用脑子。
向东还是省报记者,这件事又占理。
脑子有病的人,才敢对他下黑手。”
省经报记者站办公室,陈晓峰打了几通电话。
终于查到林向东被传唤去了工区派出所。
陈晓峰吩咐道:
“刘勇,我马上去工区派出所。
你留下来等李主任。”
稍后,林德顺赶到绵城公安局办公大楼。
匆匆上到三楼,找到局长办公室。
犹豫片刻,还是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屋里传来有些粗犷的嗓音。
林德顺走了进去。
办公桌后面,50多岁的张政,仔细看他一眼。
“林德顺!”
张政起身,爽朗大笑。
“你小子!终于舍得来踏我的门槛了?”
林德顺眼眶一红,一个立正,敬礼。
“营长好!”
张政愣了一下,迅速收敛笑容,回了一个礼。
然后招呼道:“坐,都有七八年没见了吧。
你小子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来,林德顺给张政递了一根烟。
点上烟后,张政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林德顺讲了林向东的事。
还提到了杜军,和杜美玲可能弄出一份假伤情鉴定的事。
张政又问道:“真的只是皮外伤?”
林德顺点头道:
“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七八岁我就开始教他了。
现在还做了记者,为人处事还算稳重。”
张政想了想:“这个杜军,我还有点印象。
三十五六岁吧,不像是没脑子的。
他要是敢拿出一份假鉴定,我扒了他这身皮。
你说的黎家老三,名叫黎宏伟吧?”
林德顺道:“对,就叫黎宏伟。”
张政道:“黎宏伟我见过几次。
他要是真敢这么干,那是越活越回去了。”
林德顺道:“营长,其实我倒是不着急。
黄奎勇担心向东被人下黑手,会吃亏。”
张政摇摇头:
“黄奎勇还是那种性格啊,沉不住气。
你家小子既然是省报记者。
敢对他下黑手的可能性很小。
我们就泡杯茶,抽根烟,聊聊天。
看看黎老三两口子怎么表演。
也看看你这宝贝儿子,会是什么表现。”
林德顺道:“好,那我就陪营长聊聊。”
张政问道:“你和黄奎勇这几年怎么样?”
林德顺摇头一笑:
“我们都申请下岗了,准备做点小生意。”
张政摇摇头:
“你啊,当时安排复员转业。
黄奎勇不说了,比你年轻好几岁,是个大头兵。
你是复员后又召回的老兵,战场上又提为排长。
可以转业安置,也可以留在部队。
我让你继续跟着我干,你非要转业去丝厂。”
林德顺叹道:
“当年在战场上,见过太多血了。
每次想起身边那些倒下的战友。
我心里很难受,会流泪,睡不着觉。
我转业回丝厂,是想活得轻松一些。
那一年,我儿子才6岁,女儿刚满3岁。”
张政的眼眶红了,拍了拍林德顺肩膀:
“当年的浴血奋战,我们忘不了,也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