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制止陈依依给我父母买东西的提议。因为我真的不忍心再伤害她，也不想让她再伤害自己。
    尤其是在我说完那句，“我就真的不可能再爱上你了！”之后她哭着笑了。
    我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内心开心的感情。这种感情做不得假。而我也算某种程度上，给出了一个承诺，承诺我会试着去接受她。而不是一味地拒绝她。
    这跟之前近似于敷衍的回答不一样，之前我纯粹是一种避重就轻。而今天说出的这句话，我是认真的。虽然感觉上有一种被逼无奈的妥协，但这也是我内心最深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我多少还是爱着陈依依的。
    现在都喜欢问，爱会消失吗？
    爱就好像一种能量，而能量是不会消失的，它只会转换成其他形式的能量继续存在。
    比如很多丈夫在孩子出生后会抱怨妻子不爱自己了，但其实妻子把自己对丈夫的爱，转移到了刚出生的孩子身上。但随着孩子的日渐成长，这份爱还是会转移回丈夫身上的。
    至于……我对陈依依那刻骨铭心的感情，我觉得被我转移到了工作上。
    陈奕迅不是唱过一首歌叫爱情呼叫转移么？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我对陈依依的爱能不能转移回来……还未可知。但如果她持续以这种磨人小妖精的样子在我耳边嗡嗡嗡的话，那我可以肯定，这爱是转移不回来的。
    因为老子好歹也有28年的处男修为，她这点道行还不足以动摇我的道心。更何况，我也不能就因为她这几句话，就做出对不起我右手的事情！
    ……
    最终在我的建议下，陈依依给我妈买了一瓶价值500多的护肤品，又去烟酒商店买了一条中华，两样东西加起来1000出头。不算很贵，但对于她这个还没挣多少钱的学生来说，也绝对不便宜了。
    但陈依依却表示她虽然是学生，但好歹也是挣钱的学生。她现在主持一场商演，价格在1500到2000之间。
    再加上马上她就要跟国际一线化妆品签一个特约协议，到时候出场费会再往上涨一点。估计能到个3-5000的样子。
    说到这事儿，我突然想到一个想法，于是我说道：“依依，我觉得你下周跟张璐谈合同的时候，如果她坚持排他这点，那你就告诉她，因为你之前有跟付东他们品牌合作的案例，所以付东那边已经跟你确认了未来几场发布会的合作，介于这个，如果张璐还坚持的话，那你就不能跟她签这个协议了。甚至你还可以把付东的联系方式给她，让她去核实有没有这个事情。只要你提前跟付东打个招呼，他肯定愿意给你背书的。而且我觉得张璐她们也没有必要为了你去得罪付东。”
    见陈依依低头沉思，我接着说道，“排他这条短期来看对你绝对不是好事。诚然，有了这个特约协议，某种程度上是一个保障，也会让你的身价往上涨，但身价这个东西是虚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协议给你打上的标签是，化妆品行业知名商业主持人。但如果你在这个行业只能做一个品牌，那你这身价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你也不是个真正的名嘴，其他行业对你在化妆品行业的成就并不一定买账。所以不管是出于职业发展，还是收入利益，这个排他，坚决不能同意。”
    陈依依想了想，“我明白，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哪天我真的成为了名嘴。或者说知名商业主持人，那我的身价才会真正得到提升。现在就算有了这个协议，我一场能收入个3-5000，也只是针对化妆品行业客户而言的。至于其他行业的客户来找我，他们很可能不愿意出到这个价钱。”
    我点头道，“没错，毕竟商业主持人的行情摆在那里。一场就是2000块左右。年纪大点的，经验丰富点的，酌情可以增加一些。但你这个年纪，让化妆品以外的客户为你的价值买单，这很难。所以3-5000的价格，能接受的，短期之内只有化妆品客户。而如果有了行业排他，那等于你的身价其实还是只有1-2000。”
    陈依依表示明白，过两天会联系一下付东，让他帮个忙。
    ……
    东西买完，看看时间，已经3点多了，于是我们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一下，喝了点东西。到差不多4点的时候，我们打了个车往我家赶去。
    一路上陈依依表现得越来越紧张，一个劲问我她现在看上去怎么样，眼睛还肿不肿，身上有没有什么脏东西。我自然一个劲夸她没问题，很漂亮。
    随后陈依依就开始问我是怎么跟我父母说她的，有没有把我们之前的事情告诉他们。
    为了转移陈依依的注意力，我便给她耐心地解答了整个事情的过程。
    我说，我妈就是被她头像吸引，我接电话的时候刻意不让她听的行为很欲盖弥彰。
    在我爸福尔摩斯·刘的推理逼迫之下，我才不得不承认，我跟你关系不错，甚至因为给你介绍工作的事情，受到了你母亲大人的赏识，趁着来上海出差的机会，跟我吃了顿饭。
    随后我爸作为古板知识分子就觉得，你母亲请我，那他们就应该请你，于是让我给你打电话，约你吃饭。
    可能是因为陈依依这会儿太过紧张，所以对我这充满漏洞，且避重就轻的解释没有提出什么质疑。
    随后陈依依又了解了一下我父母的职业习惯等等。
    我就让她放宽心，我说我妈作为从业数十年的居委会资深大妈，绝对不可能让你感到气氛冷场。她聊天的水平，绝对不可能比你这个职业主持人差。察言观色的能力经过几十年的磨练，更是炉火纯青。
    就这么一路聊着，我们到了家。直到到了我家家门口，陈依依最后拉住我的手，问道，“刘畅，我看上去没问题吧？”
    我笑着安慰道，“放心，没问题。”然后看看她的手，说道，“你这样……好像不合适吧。”
    陈依依却瞬间没了刚才的紧张，带着些许揶揄地说道，“我觉得挺好，我敢就这么敲门，你敢吗？”
    还未等我回答，我们面前的门就自己打开了，陈依依吓了一跳，刚才的得意荡然无存，瞬间松开我的手，站到我的身后。
    我看看我妈，我妈看看我，我叫了一声妈，但我妈完全无视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陈依依，然后露出了一个我认为极其夸张地笑容，直接推开我，拉住陈依依的手说道，“哎呀，陈依依是吧？来来来，赶紧进来。我们家小，你别介意。”
    陈依依赶忙说道，“阿姨你好。”然后她就看到了我爸，又说“叔叔好。”
    而我则摇摇头，提着东西跟了进去。我跟着陈依依之后换好鞋，我妈拉着陈依依坐到沙发上，我爸坐到餐桌边上。我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说了句这东西是陈依依非要买的，我死活拦不住之后，便乖乖闭嘴坐到一边，等待他们的表演。
    于是我爸和我妈先后对我进行了批评教育，说我一个工作好几年的人，我买东西是应该的，而陈依依还是个学生，怎么能让她破费。真是不知好歹。
    陈依依适时地为我说话，让我父母别怪我，她也是听陈母的安排，因为刘畅去见她也送了好几千块的东西。所以陈母让她也买点东西送过来，就算今天他们不邀请，过些日子她也会主动要求我带她过来之类的云云。
    随后我父母自然又对刘母感谢了一番，还夸陈依依懂事。不像我，一个礼拜也不知道回来一次。又是把我数落了一番。
    随后我妈进入了调查户口环节，此时我深刻地领略了我妈的演技，中午的时候我其实已经事无巨细地跟他俩说过陈依依的家庭情况了。甚至连当时在医院的时候，我见过的陈依依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交代了。
    我妈当时还表示，难怪那段时间我一直周末不在上海，原来是去照顾未来丈母娘了。同时还颇有醋意地说自己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我让她嘴上积点德，享受这种待遇又不是什么好事。
    我爸倒是表示，如果我跟陈依依真的能好上，那现在估计我们也差不多要结婚了。而且对面亲戚对我肯定非常认可。不像他，年轻时候因为自己是个穷教书的，没少受我妈家里亲戚白眼。为此他俩还争了几句。
    说回这会儿，我妈仿佛第一次听到陈依依家的情况一样，对陈依依失去父亲表现得痛心疾首，对她母亲这几年的含辛茹苦深表感慨。
    期间我跟我爸对视一眼，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骄傲，那意思是：你看，你妈这演技，没给你丢脸吧？
    我差点没笑出声。
    随后我妈对陈依依完全开起了夸赞模式，夸她好看，夸她优秀，夸她知书达理，书香门第，大家闺秀。
    然后又开始贬低我，说我读书不好，本科都没念上，这两年虽然稍微挣了点钱，但忙得天天不着家，还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租房住，眼里没有她和我爸。
    陈依依则温文尔雅地表示，学历现在不算什么，只要我愿意，完全可以去年个mba，直接跳过本科，变成硕士。至于工作那就更不用说了，年纪轻轻已经是刘总了，而且听说年初还买了房，这种条件，在上海也算得上不错了。
    然后我妈就开启了旁敲侧击，问陈依依有没有男朋友啊，没有的话喜欢什么样的啊，说我这也老大不小了，找不到对象让他们很是着急。实在不行要不考虑考虑我。
    我见这话题已经有点不太对了，于是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道，“妈，差不多行了。我跟依依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我妈一下就不乐意了，“我又没说你们是，你急着否认什么。人家依依还没说话呢。你闭嘴。”
    我自讨了个没趣，瞬间觉得自己在这儿有点多余，于是叫我爸一起出去抽根烟。
    我爸倒是没意见，我妈又抓着这点对我一阵数落，这次连我爸都没能幸免。最后还不忘让陈依依以后看着我点，让我少抽点烟。
    陈依依捂嘴笑，和声细语地对我妈说道，“阿姨，您都没管住叔叔，我哪里管得住刘畅啊。”
    这话怼的我妈哑口无言，我给陈依依竖起了大拇指，连我爸都笑了两声。
    最后我俩在我妈的横眉冷对之下，开门出去抽烟。
    我给了我爸一根烟，替他点上之后自己也点了一根。我爸问道，“你俩下午聊得怎么样？”
    我耸耸肩，“就聊了点工作上的事情。”
    我爸不以为然道，“那她这眼睛为什么这么肿？明显刚哭过不久。”
    我一下被烟呛到，一阵咳嗽，我爸拍拍我的背，淡定的说道：“你小子城府还差点，你看看你，被我一句话给弄成这样。”
    我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对我爸说道：“爸，我认识你快30年，怎么从来没发现你有当侦探的天赋？”
    我爸淡定道：“你要是当了十几年教导主任，你也会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的。”
    我瞬间无言以对。
    我爸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不打算说说？”
    我摇摇头，“不说可以吗？”
    我原以为我爸会刨根问底，但没想到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点点头道，“可以。我知道你中午肯定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没说，但你不说肯定有你不说的理由。所以我也没必要逼你。你是男人，有担当就行。”
    我爸这话让我颇为受用。
    随后他咳了一声，掐灭烟头之后对我说道：“如果她哭是因为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认账，那你可别怪我跟你妈翻脸不认人。”
    我瞬间又被呛到，边咳边说道：“爸，你想什么呢！我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嘛！”
    我爸淡定地点点头，“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不是就好。但如果是的话，也没什么。依依这个姑娘我挺喜欢的。娶过来对你没坏处。”说罢潇洒地转身进门，留我一人在门口边咳边凌乱。
    我进门之后发现我爸也加入了聊天的行列，仔细一听，原来是他在询问陈依依所学的课程还有她们老师的教学方式和方法。因为在我爸看来，虽然他是中学老师，但大学甚至研究生期间的教育方式，很多时候也可以融入中学教育。说好听点，这叫让中学生早点适应大学教育的方式，让这些孩子对大学相对宽松的教育环境心生向往。但实际上，这么做可以培养他们的主观能动性，毕竟大学的学习主要是靠自己。
    而且陈依依学的是播音主持，还是这么有名的上海戏剧学院，好多明星出自这里。多了解一些东西，对丰富我爸的教学内容也是有帮助的。
    甚至我爸还邀请陈依依，如果有可能的话，去他学校参加一下他们的课外活动，让这群孩子见识见识上戏播音主持高材生的厉害。
    虽然我爸说的是一件正经事，但这又让我想到在商场安全通道里的那一幕，所以我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恩，我见识过，厉害的不得了。”
    说完，我看向陈依依，显然她知道我在说什么，于是她瞬间脸红。
    不过还好，此时我父母的注意力都被我吸引，为了不让他们发现陈依依的异常，我立刻补充道：“人家播音主持专业嘛，声音的可塑性很强。比如你们课外活动，找一些学生喜欢看的电影电视剧，让他们这些专业人士现场搞个配音。就是之前有个综艺，好像叫《声临其境》，就是找几个明星，然后让他们对影视剧的某些经典桥段里的经典角色进行配音还原。我看过几期，真的非常厉害。”
    此时陈依依已经恢复如常，也接过我的话肯定道，类似声临其境的内容，她们的专业课是有的。所以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我爸闻言立刻表示，这个提议完全可行，回头他琢磨琢磨，待条件允许的时候就搞一堂这样生动的课外体验。
    陈依依趁我爸妈不注意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赶忙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聊着聊着五点多了，于是我爸起身准备张罗晚饭。
    陈依依出于礼貌起身表示要帮忙，我妈赶紧拉住她，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起身，笑着对陈依依说道：“不用你帮忙，我们家会做饭的都是男人。女人只要张嘴吃就行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我爸倒是接了一句：“你这话说得对。”说完又对陈依依说，“你看你阿姨这身材，就知道平时没少吃。”
    我妈一米六出头，但至少有120斤，一方面是年纪大了发福了。另一方面，确实是平时没少吃。
    我妈白了我爸一眼，笑着对陈依依说道，“以后有机会让刘畅做给你吃，他早几年没少跟他爸偷师。”
    我赶忙摆手道，“我现在不行了，自从搬出去住之后，就没怎么做过饭。”
    陈依依惊讶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饭？”
    我妈接口道，“他工作头两年不是很忙，在家住的时候基本上周末都是他做饭。但这几年一方面是搬出去了，一方面也确实太忙，就不在家做了。我一直让他少吃点外卖，他也不听，你记得以后多说说他。”
    陈依依点点头，然后眼神希冀地看着我，我被她看得不自在，最后无奈道，“行行行，你别这么看着我，找时间给你做总行了吧。”
    得到我的承诺，陈依依笑得很灿烂。我妈在我俩之间来回打量，半晌之后岔开话题，跟陈依依又开启了家长里短的聊天模式。
    我一个人无聊，就想去厨房帮忙，结果我爸又把我赶出来，让我去陪陈依依。
    我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