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高速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车。雨后的路比较湿滑，手冢并没有开的特别快。不二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小憩，他的时差已经被弄得乱糟糟的，现在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因为夜幕降临才会犯困还是因为将步入黎明熬夜犯困。
    他眯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问手冢：“国光，你不困吗？”
    “我还好，我白天休息过了。”手冢忍住一个哈欠，轻轻咳嗽了一声。
    不二看出来了，但是没有拆穿。
    “这两天过得怎么样？”手冢问道。
    “还好，”不二揉了揉脖子，转过头看着手冢：“就是没有你在，我有点儿孤单。”
    不二说的是实话。这么多年以来，他一个人待着的日子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时间，但是孤单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如此的强烈。
    手冢的眉眼弯了起来，用余光看向不二的眼神都是充满柔情的。“如果明年你还参加，我一定陪你过去。”
    “明年啊，明年不参加了，以后也不参加了。”
    不二的话说的很随意，但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手冢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为什么呢？”
    “家里的柜子只有一个空格了嘛！”
    手冢转过头看了不二一眼，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你要是想再弄一个柜子，我们可以专门腾出一个房间。”
    “不不不。”不二摆了摆手。“我没开玩笑，我是说真的。”
    手冢笑了笑，还是感觉不二是在开玩笑。“我们家现在还有一个次卧用不上，还有你的钢琴房，还有我的木工房间，和......”
    “停，你先停下。你要是在盘算下去，咱家明天就得换房子了。”不二往手冢的方向凑了凑，胳膊肘支在扶手箱上，说道：“我没有开玩笑。说真的，参加这种比赛太累了，竞争也激烈，反正这种名誉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是真的看到柜子里空了一个位置才参加的。”
    手冢柔和的目光微微一瞥对上不二的笑脸。“那我姑且先相信你吧。”
    不二不满的撇了撇嘴。“真过分，怎么能叫姑且先相信我。”
    “那我相信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跟你好好过日子啊！”
    每一次不二用甜甜的笑容对着他的时候，手冢都大脑都像是被融化了一样，装了满满的一脑袋蜂蜜。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的理智快要不保，不断的提醒自己现在还在高速上，不能随便停车。
    他沉了一口气，说道：“我问的是你的爱好。跟我过日子这是肯定的，你想逃也逃不掉。”
    “那就让你把我关在家里，体验一下金屋藏娇的快乐。”
    手冢知道不二在开玩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空不出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不二的脸。“那就这样，明天就宣布你工作室关门大吉，从明天开始你就待在家里，除了我之外什么人也不可以见。怎么样。我养着你，养你一辈子。”
    “你还别说，我觉得蛮不错的，寄生虫的生活，还不用倒时差。”
    不二那种认真思考好像能够成真一样的天真表情把手冢逗笑了。
    “你要是真这么想，我倒是不介意真这么做。但是前提是你自己能够待得住。”
    “我能待得住。”
    “你要是能待得住就不会选现在这个职业了，不二大摄影师。”
    不二莞尔一笑。之后的一路上他反而出奇的安静。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似乎是睡着了。
    其实手冢也有一些困，他想要调大车内音乐的音量，但又怕吵醒不二，几番纠结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加快速度，早点回家。
    凌晨的街道上看不到几辆车，整个道路畅通无阻，比预计早了些时间到家。
    手冢打开门，他先将不二的行李箱送进去，然后回头扶着半梦半醒的不二往屋子里走。
    不二半眯着眼睛，神情涣散，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做梦，嘴里还哼哼唧唧的。
    手冢一只胳膊扶着他的肩膀，一只胳膊揽住他的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不二还和以前一样，轻飘飘的。手冢突然感觉自己这几个月白养了，根本就没养胖。
    不二一开始对公主抱还没什么反应，但是当手冢打算给他放到床上让他能够好好睡觉的时候，他反而用胳膊圈着手冢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不打算下来。
    他的嘴角勾着笑，喉咙里不知道在咕哝着什么，听不清楚。
    手冢哄着他好好躺下也没什么用，整个人就像是喝了假酒一样，似醉非醉。
    手冢凑近不二闻了闻，确定他身上没有酒味儿。微微蹙起眉头，问道：“周助，你不会梦游吧？”
    不二没有说梦话和梦游的习惯。但是他现在的状态属实是不正常。
    “周助？”手冢轻抚着不二的背。他靠在床上，调整好姿势，好让不二趴的舒服一些。
    片刻之后，不二喉咙里嘟嘟囔囔的声音停止了，转而变成了柔和的，朦朦胧胧的温声细语。“国光……我好想你。”
    不二这突然变清晰的话反倒让手冢的脑子一时间混乱了。他轻轻拍了拍不二的肩膀，试探着问道：“周助，你……”
    “我没做梦。”不二抢先说道。但下一秒他就话锋一转。“啊！不是，我是做梦了，刚才在车上做梦了，不喜欢的梦……嗯，我现在没在做梦。”
    手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二这似梦游又非梦游的状态来的太突然，前所未见，甚是开了眼界。
    他顺着不二的话问道：“你做了什么梦？”
    “怪梦，不喜欢的梦。”不二嘟囔着，把头埋在手冢的胸口。
    做梦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至少在成年人的生活里，压力大睡眠不好的时候人总是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手冢有一种感觉，不二如此的状态，应该不是或者不仅仅是做了什么不喜欢的梦的缘故。
    他轻抚着不二发梢，柔声问道：“周助，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不二蹭着手冢的胸口摇着头。“什么都没发生。”
    “那为什么呢？这一点儿都不像你。”
    “其实……”不二吸了吸鼻子仰起头看着手冢。“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到处跑来跑去的生活，可是这一次我察觉到，我好像已经没办法离开你了，明明只是短暂的分开，可是我还是觉得很痛苦。是不是很奇怪啊……我……”
    不二的话音停住了，他环着手冢脖子的胳膊又抱的更紧了。
    手冢垂眸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自己对不二的感觉能够感同身受。
    他突然想起来那天在机场时的场景。拥抱告别之后，不二就没有回头。按照他的性格，几步一回头挥手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那一天不二并没有那么做。
    或许，并不是他不想，而是那时候的心情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