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防控中心前,杜远航特意降下车窗,朝外看了看,想找找那道身影。
但他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个女人也许已经离开这里了。
这让他的心里疑惑不已,那个女人要遗弃孩子,又要偷偷来看孩子。既然如此不舍,为什么又不敢现身?
那封信上说她无法养活孩子,但从奶粉和尿布的牌子,以及奶瓶的价格,足以证明她是个很注重品质的妈妈。
他从小家境不好,父母只能勉强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而这个女人养不活孩子,为什么还要挑这么贵的东西给孩子用?
这个女人引起了他的一丝好奇心。
“哇哇哇……”
宝宝突然哭了起来,杜母抱着他哄,“宝贝不哭哦,不哭哦。”
哄了好几声,宝宝还是在哭,把杜母急坏了,“他很少哭的,刚才打针都没哭,怎么突然就哭得这么厉害?”
“妈,你别急,他可能是饿了。”
杜远航发动车子,“我们现在就回家给他泡奶粉,他吃了就不哭了。”
“可能吧,快回去。”
杜母哄着宝宝,“不哭了哦,咱们这就是回去喝奶哦。”
杜远航将车开出停车场,离开防控中心。孩子一哭,他也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事情了。
柱子后,露出一个蒙着纱巾的脑袋,看不清她的长相。
她差点就能看到宝宝了,可她不敢现身。宝宝一哭,她的心像被针扎一般的痛。她知道宝宝一定是感觉到她的存在才会突然大哭。
眼泪不断地落下,把她脸上的纱巾打湿了。但她只能痛苦地看着车子越开越远。
离开防控中心后,宝宝渐渐不哭了。杜母这才放下心来。
“我看这孩子大概是因为打针了,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要哭。”
“也许吧。”
杜远航看了宝宝一眼,他是医生,像这样不明原因的哭还真不好判断。
回到家里,杜远航去泡奶粉了,杜母抱着宝宝坐到沙发上换尿布。
“小宝贝是尿了,不舒服才哭的,对不对?”
杜母逗着宝宝,宝宝冲她咧嘴,完全看不出刚才大哭的样子。
“妈,我来喂他。你去看看爸。”
杜远航接过宝宝,坐到沙发上,将奶嘴塞到宝宝嘴里。
“行。”
杜母上楼去了。
杜远航看着宝宝吧唧吧唧地喝完了两百毫升的奶量,一点不剩。
“你这食量倒是越来越大了,希望你快快长大,能和我们用语言交流。你这样哭,我们不知道原因,会担心的。”
杜远航也不管宝宝能不能听得懂,继续说,“那个女人是不是你妈妈?她想来带走你吗?你和我们也呆在一起快三个月了,你会舍得走吗?”
宝宝只是冲着杜远航笑,小手抓着他的衣服。
“你这是代表舍不得我,对不对?”
杜远航低头在宝宝的脸上吻了吻,“我也舍不得你离开,所以我们会一直是父子,对不对?”
杜母下楼来,听到杜远航说的话,着急地上前问道,“远航,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离开?”
“妈,我只是说一种可能性。”
杜远航安抚杜母的情绪,“宝宝一天天长大,也许他的妈妈后悔了,会来带他走。”
“不行,她就是来了,我也不让她带走宝宝。”
杜母一把将宝宝抱走,神情紧张,“我每天照顾宝宝,他就是我的孙子,谁也不能带走他。”
“妈,我知道你舍不得,但人家那是亲妈,她若要将孩子带走,我们不能阻拦她。”
杜远航无奈得很,他知道杜母带宝宝这么久肯定有了感情,没法轻易割舍掉。
“她丢了孩子,就是代表她放弃了。”
杜母为了留下宝宝,变得蛮不讲理,“反正我是不会让人带走宝宝。谁也不能。”
“妈,你别生气,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并不是宝宝一定会被人带走。”
杜远航哄着杜母,“你这样的情绪,会吓到宝宝的。”
“远航,你不要患得患失的。”
杜母反过来劝杜远航,“宝宝在我们家,就是我们的,任何人都不能带走他。你的态度要坚定些,不能被人三言两语就说动了。”
“嗯。”
杜远航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也许那个身影并不是宝宝的妈妈。她偷偷出现,不是想带走宝宝,只是想看看宝宝。
“宝宝打呵欠了,我抱他上楼睡。”
杜母抱着宝宝上楼去了,杜远航看着她的背影,轻叹口气。
宝宝的到来,给这个家增添了些许欢乐,让大家都有了新的盼头。但宝宝毕竟有亲生爸爸妈妈,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料不准。
他是一个理智的男人,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他不可能像杜母这样阻止宝宝和亲人一家团圆。
……
夜里,杜远航坐在小床边看着宝宝熟睡的小脸。这几个月来,他已习惯有这个小家伙的陪伴了。
回过神,他躺到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迷迷糊糊做起了梦。
梦境里,他穿过一阵迷雾,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是你?”
那个女人全身裹着纱巾,脸上也是,像具木乃伊,让人看不出长相和身材。
“你是宝宝的妈妈?”
他试探地问了句,女人点点头,没有吭声。
“你为什么要丢了宝宝?”
女人愣了一下,只是小声抽泣着。
他又问道,“你现在出现,是想要回宝宝吗?”
女人连连摇摇头,表明自己没有这个想法。
“你是谁?为什么要全身裹得这么密实?”
他根本没有办法看清女人的长相,他抬手想揭开女人的面纱。
女人摇着头后退,转身想跑,却被他拽住纱巾的一角。
他拽着纱巾一道一道绕开,女人一直在哭泣,却又被迫转动着身子。
直到最后,纱巾终于解开,女人却背对着他,双手捂着脸,小声哭泣着。
“你到底是谁?我一定要搞清楚。”
他抬手握住女人的肩膀,慢慢地转过她的身子。她抗拒着,却还是被他扯开手腕,露出她的脸来。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