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来不及松绑,贺威伸手,连人带椅一把扛起,拖到窗前,拉开衣领和皮带,查看口鼻。
同时,白计安立即探了探身边一男一女的脉搏,静如死水。
但他们还有体温。
白计安不甘放弃,他凑过身,打开手机照明,扒开男人的眼睛。
瞳孔散大,照射无反应。
确认死亡。
白计安皱着眉毛,来不及多为逝者难过,除了他,还有一个人在等待自己。
他迅速站起身,转向另一个女人。
瞳孔没有散,照射还有微弱的反应……白计安伸手按压女人眼球,迫使其轻微变形后,松开手。
他直直地盯着女人的眼球,不敢有一丝懈怠,哪怕不到一秒钟的眨眼,都有可能让他做出错误的判断。
这可是人命!
慢慢地,一点点。
在白计安瞳孔的倒影上,女人的眼球正向原本的样子恢复!
活着!还活着!
白计安立刻拉起椅子,将人拖到贺威所在的窗口。
贺威抬起头,与他相视一眼,随后,他转头望向三人中唯一留在原地的人。
白计安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抿着嘴,遗憾地摇了摇头。
活着的人交给贺威,死的人还需要白计安。
两人来的匆忙,没有鞋套。为了不破坏现场,白计安和贺威从冲进来到救人都在圆圈之外。
如今,在痕检赶到之前,他只能蹲在四名流血的被害者身侧,观察他们胸前的伤口。
他掏出衣兜里,全新的医用手套戴上。
胸腔左侧,心口处,红色的血液还没有完全干透。隐约中,他还能看到伤口的最深处,冒着点点猩红。
全身上下,肉眼可见的伤口只有一处,就是心脏处的致命伤。
除了手腕有绳索擦痕外,无其他外伤,没有抵抗伤。
白计安站起身,道:“一刀刺入心脏,导致被害人心脏破裂,当场死亡的几率非常大。凶手很专业,四名被害人,四刀。”
“一人一刀刺进心脏,这么准。凶手懂医学专业的知识?”
白计安耸耸肩,“未必,其实在普通大众的认知里,心脏和胃,对两个内脏器官的位置是最熟悉的。普通人清楚心脏在什么地方并不奇怪。”
“光是知道也不太可能刺那么准。”
“的确。”
“那你在犹豫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思维被限制住,比如凶手可以一刀刺进被害者的心脏就说他有医学方面的知识。”
“那还有什么情况?一次可以凑巧,两次,三次,四次呢?你应该比我清楚,心脏与皮肉之间可是隔着肋骨呢,要是一刀偏离,扎在骨头上的几率也很大,不是谁都可以这么利落的。”
白计安看着贺威,说道:“懂得话就要花很长的时间去研究吧。”
“什么意思?”
忽然,窗外,两股熟悉的警铃声交织迭起,由远及近。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客厅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陈泽洋带着120的医护人员冲进大厅,后面还跟着市局的其他同事。
见专业医生赶到,贺威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本想问问白计安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一回身,人已经没了踪影。
陈泽洋带来的不只是救治活人的医护人员,还有市局的痕检,法医。
小客厅里的线索他已经全部看过,剩下的具体的尸检结果,还需要日后贺威带给他。
被害人的情况他基本掌握了。但凶案现场可不单单是那一间厨房和餐厅连接的小客厅,而是整栋别墅。
白计安走到餐厅。
从刚刚他检查尸体时,发现四名被害者只有手腕上的擦痕,没有明显的抵抗伤时,就猜到凶手是事先将七人迷昏之后,特意把他们绑在椅子上,围成小圈。
加上其中两个女性死者的脸上还有冲开粉底的白色泪痕,想必凶手在动手之前把他们唤醒,让他们看着,看着从伙伴到自己,一个个被杀死。
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死了,她也死了。
下一个,就是我了。
等待死亡的恐惧感永远都要比死亡突然降临可怕得多。
从这种虐杀游戏的方式来看,凶手不是心理变态,就是对他们有着很深的仇恨。
果然,不出所料。三米乘一米的定制餐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佳肴。
七套餐具,盘、碗、刀叉、筷子,酒杯,一应俱全。
桌子上的菜没有一盘被吃完,但餐具已经被人使用。
余光中,白计安瞥见冲他走来的贺威,说道:“这些需要检验。”
贺威也猜到了,他回身招呼一个警员过来。随后跟在白计安后面,一路走到厨房。
“现在安眠药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七个人,量不小,应该会很好查。”
白计安挨个翻着厨房的柜子,道:“但愿吧。”
他清楚安眠药是处方药,普通人想要拿到手必须要去医院,在医生的检查下,确定需要安眠药物进行治疗之后才能从医院的药房拿到。
但这也只是普通人想要拿到药的情况。
白计安伸出手,这是厨房一体灶台下最边上的一个小柜子。相比其他柜子,他明显地小了一半,应该是别墅主人在装修时,特意为了余下的小空间,特意找人量尺做的柜子。
如果这里还是什么都没有,那么代表这个厨房也什么线索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在白计安打开柜门的一刹那,他竟然感觉到心脏异常的跳动。
非要形容一下,大概就是比平时跳得更重了。
柜门一开,两人顿时被吓了一跳。
小小的柜子里,一只透明塑料袋蹦蹦直跳。黑乎乎的,有什么活物正在里面挣扎着,想要找到出口,找到活路。
居然是一袋活牛蛙。
装牛蛙的袋子是透明的,袋口封死。
里面的牛蛙大小个头相似,但生命力却不同。
白计安拎出袋子一看,里面仅有四只还活蹦乱跳,另外的三只早就已经肚皮朝上,四肢瘫软,如一团湿乎乎的软泥,任活着的同伴随意踩踏。
贺威回头看了看炉灶和洗碗台的位置。这个柜子是距离操作台最远的柜子。
把牛蛙放在这儿,很明显,并不合适。
更何况,从餐桌上的状况来讲,聚餐已经开始了。
都说牛蛙味道鲜美,但长相实在不尽人意。
白计安不好这口。虽然他明白牛蛙扒了皮的肉质白皙粉嫩,但还是免不了嫌弃他们活着时的样子。
他皱着眉头,把袋子递到贺威的手上,道:“你拿回去。”
他嫌弃,贺威也不喜欢啊!
“为什么是我……”
“不然呢?我又不去警局。”
这倒是实话。
贺威嫌弃地看着手里拎着的袋子,挤出了平时几乎从不见人的双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