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心难安
作者:不曾起飞   夺他最新章节     
    长公主转向昏坐在躺椅上的安心,嘴角还沾着血渍,长公主掏出手帕,轻轻为安心擦拭干净血迹,她盯着安心的容颜不动,握着手帕的指尖轻轻摩擦,这是她忧虑时的表现。
    屋里寂静无声,一众小辈都担忧地望着谢之水和戴青木,直到两刻钟后,两人才收功,小辈们赶忙围上去。
    戴青木又摸了下宫锐的脉,深深叹气,她这个反应众人已经明白,心更加揪着。
    在她给宫锐用了附灵丹后,天机山的人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附灵丹是天机山的瑰宝,若是附灵丹都救不回,那多半是回天乏术了。
    长公主也没错过戴青木的反应,心中已经了然,她再看了眼屋里未醒的一双新人,一言不发出了律己院。
    长公主就这么离开了让大家都露出不解,她难道就不管了么?
    宫锐对安心而言何其重要,安心的脾性又何其像安律,她为宫锐闹成现在这样,戴青木如何不心疼?她气愤地望着长公主离去的背影,长公主不管,她戴青木管。
    戴青木望向地上一直跪着的宝林,问道:“锐锐侧颈的伤是怎么弄的?”
    “回姑姑,昨日不知从何处来的野猫,在殿下沐浴的时候突然跳出来划伤了殿下,当时请府医来看过,伤口并无碍,因而殿下并未在意。”宝林答。
    戴青木再望一眼宫锐的伤口,与宝林说的不差。又问:“那锐锐今日的衣物是何人经手?”
    “是内务府所制成,送到府里时都仔细检查过,无误后才让殿下穿上。”
    “可他的衣领的香气不同,这又是为何?”
    宝林一愣,他们并发现这处不同,而戴青木嗅觉比他们好太多,一闻就闻出了不同之处。
    衣领那块料子经过毒水浸泡过,又被熏香遮掩气味,的确很容易被人忽视,下毒之人实在心思细腻,最匪夷所思的还是,他竟然能确保宫锐的颈部受伤从而沾染上剧毒,环环相扣,如何提防?
    戴青木又问:“那只野猫呢?”
    “当即就被打死了。”宝林答。
    她沉沉叹气,终于知道宫锐为何总是这么多意外了,想他死的人无所不用其极,防不胜防。
    她不由的也心疼起宫锐,这个尊贵的身份似乎只给他带来了苦难。
    屋里的人都沉默了下来,眼下的情况大家都各有所思。
    而这时,安心总算醒过来了,她才清醒就踉跄着扑向宫锐,她轻轻推动着宫锐的身躯,可榻上之人没有给她一点回应。
    满屋还未消散的异香提醒她发生了什么,她急忙向戴青木看去。戴青木心疼地从身后抱住安心,这是她抚养多年的孩子,如今已亭亭玉立,她一身红装,正奔赴她喜爱的男子,可命运不饶人。
    戴青木的泪珠滑落,“心心,青姨也没有办法……”
    “你答应青姨,不要做傻事好不好?你答应青姨,你要好好的好不好?”
    戴青木紧紧抱住安心,安心没哭,她却哭得泪眼婆娑。
    她太了解安心了,她不想失去安心……
    安心只呆呆望着宫锐的脸,他的脸色已经不再乌青,他看起来只是睡着了啊,他怎么会有事呢……
    她起身将宫锐的一身衣物整理好,喃喃道:“你怎么还睡呢?吉时都过了,起来拜堂啊……”
    “你不想动是吗?你太累了是吗?没关系的,还有我呢。”
    她说着把宫锐背起来,如她所言,她要带着宫锐完成这仪式。
    她跪地,向天地磕头,向戴青木磕头。
    然后侧着头又对背上的宫锐说,“你不起来没办法夫妻对拜呢…没关系,那就先欠着,我们来喝合卺酒好了。”
    她把宫锐带到婚床上,让他躺好,端起桌上的玉合卺杯,嗅了一下便笑了,“你还记得我喝不了酒呀。”
    那是一杯极淡的果酒,喝起来带着甜果香味,安心俯下身,往他嘴里渡了点。
    她望着宫锐光润的唇瓣,又笑道:“我们现在就是真的夫妻了,你要的名正言顺做到了。”
    屋里的人都呆望着她的动作,没有一人出言过问,戴青木更是哭得厉害,靠谢之水搀扶着才让她撑住身体。
    安心这偏执疯癫的举动,让屋里的人都心酸不已。
    她一滴泪都没流,扶着宫锐躺好之后就领着众人出了外间,她走近戴青木,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她没有回应戴青木的恳求,只说:“青姨,不要哭。”
    她的平静太过异常,她越是这样越让人担忧,戴青木的泪止不住,安心轻叹了下,收回了手。问道:“他中的是什么毒?”
    “血滞。”戴青木答。
    “苗疆的东西…”安心冷笑了声。
    血滞,毒如其名,以血入毒,以滞血流。
    这种毒发作极快,宫锐发现得及时,吃了清术丹抑制了一部分毒性,又有附灵丹续命,才暂时保住了他的命,但血滞破坏了他身体血流,又因为中毒之处靠近脑部,伤及大脑,因而他现在死不了却也醒不来。
    天机山的人都明白是何原理,只有宁安一脸懵懂,又不敢问。
    安心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知道他是如何被下毒的吗?”
    他们早在安心醒来前就搞清楚这个问题,便尽数告诉了安心,安心静静听完后,她心里已经有了算计。
    她向谢之水和戴青木跪下,道:“二位师父为我操劳太多,眼下我的婚事已毕,我不愿再强留二位在这玄京,心心跪谢二位这段时日为心心的付出,请二位……”
    她还没说完,戴青木就猛地站起身拒绝她,“我不走!”
    戴青木如何不知道安心想做什么,这时候支开他们,一定是她想做的事不愿他们看见。
    “你是我养大的,我会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你别想赶走我!”
    安心却是不理会她,对着谢之水道:“师父,心心恳求您。”
    谢之水也立即摇头,他亦明白安心今日的疯癫只是开始,坚定道:“我们是你的家人啊心心,我们会在这玄京城守护你,我们不会走,你也不能步你爹后尘,我即为你师父,就能护住这群人,你不必担忧什么,只要你能安然无恙,我们无需你操心。”
    几个小辈也附和着点点头,宫锐和安心这般坎坷,他们岂会丢下安心离开?
    看着大家的反应,安心眉头越皱越紧,她还未继续开口,戴青木就抢先道:“锐锐的身子还要靠我,除非你再也不求我,否则我不会走。”
    她这话直戳安心的命门,除了戴青木,当今世上恐怕无人能让宫锐醒来。
    安心无奈,深深叩首,再次拜谢这群爱她的人。
    戴青木知道安心还有很多事要做,而她用宫锐拿捏住安心,自是要为自己夸下海口想办法,她继续道:“答应青姨,你别做傻事,青姨会帮你的。”
    安心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戴青木总算松了口气,嘱托宝林照顾好两人,便起身领着众人离开。
    他们走后,安心又回到床边亲自检查了一番宫锐的身体,忍了许久的泪,也在这时落下。
    泪水滴在宫锐微温的手背上,他的体温告诉她,他还没有离她而去,而她不能放弃。
    安心动手给宫锐换下一身衣物,用热水擦拭过他全身,让他舒舒服服地躺着,又嘱咐了宝林许多如何照顾他的话后,便去了浴房。
    她再出现之时,已经换下了嫁衣,穿了一身宫锐喜爱的华贵白裙,柔顺的乌发只用簪子简单别起,小脸素净。
    她召来宫锐的一众部下,将宫锐从前的安排尽数接过,然后部署了她想做的事。
    一番议事直到破晓,她才让众人退下。
    宫锐的人早已被安心征服,他们自是认安心这个新主子的,可安心的部署还是让他们心惊,众人带着不安出了院子,虽然担忧却不犹豫。
    人都走后,安心再去看了宫锐一眼,熬了一夜让她的脸色苍白中隐隐浮出疲惫,她却是一刻不停,又出了律己院。
    她悄无声息去了将军府,没有惊动任何人进了将军府祠堂。
    但爱她的人总能预知她想做什么。
    她来到时,魏妈妈已经在祠堂等着她了。
    “小姐。”
    魏妈妈朝她躬身施礼后,便替她燃了一炷香递给她。
    安心接过,焚香跪拜后,她跪在蒲团上未起身,她仰视着将军府祖先的灵牌,最终视线落在她母亲的灵牌上久久不动。
    魏妈妈也陪她跪着,一如每次安心受罚,她都与安心一同受过。
    两人静静跪了两个时辰后,魏妈妈终于忍不住了,她的泪水滴落,拥上安心的身子,“小姐。”
    魏妈妈想说很多,但全都噎在喉头,淹没在哽咽中。
    安心眼睫颤得厉害,她在极力忍耐着流泪,良久,她问道:“他们会怪我吗?”
    她这话更是让魏妈妈崩溃大哭,会吗?谁也不知道。
    魏妈妈平复下来之后就把她拖出了祠堂,让李叔准备她喜欢的饭食,把她当成孩童一般喂她吃下,安心木楞着,任由魏妈妈摆弄。
    她这般让魏妈妈纠结又心疼,终是鼓足勇气道:“小姐想做什么就去做,他们要怪就怪吧,我会与小姐一同向你母亲赎罪的。”
    安心闭上眼眸,再睁眼时是望向那“护国神将”的金匾,随即一言不发离开了将军府。
    ……
    长公主府的马车顶着满天飘雪出了玄京城,朝蟒山行宫而去。
    安心正靠着和姆小憩,昨日宫锐出意外后,安心便不眠不休,将一众人和事都安排妥当后,天已经快黑了,她依旧不停,踏着日暮出城。
    和姆担忧又焦虑,主子的事她知道的不多,却明显感受到安心的变化,她的气质越来越冷冽,让身边的人都感到心慌。
    她们亥时才来到蟒山别宫,安心直奔那漆黑的宫殿。
    这段时日待嫁,她并不想沾血,所以还未处置这群人,这群人已经毫无用处,倒是可以给他们背后之人提个醒。
    “和姆怕血吗?”
    安心这一问让和姆呼吸不由的急促,但她还是稳住心神回道:“不怕的。”
    “那就跟我进去看看吧。”
    不过一会儿,和姆就后悔了,不仅是和姆,一众宵卫也感到胆颤。
    他们逼供过许多人,都没有安心这么折磨人,监牢内的哀嚎每一声都伴随浓重的痛苦,她华贵的衣裙因为染上鲜血而变得脏乱。
    她没有问一句,只单纯凌虐。
    等她来到白光的监牢时,她已经满身血污,血渍绽放在她白色的裙上,纯洁已经被残暴吞食。
    白光已经听了许久的哀嚎声,他明白到他了,他双手握拳,俊美的脸庞上不难看出恐惧。
    安心却是对他笑了笑,那明媚的面容本该是美的,却因为沾染血渍而惊悚。
    “放心,我还不会动你,我会带你回苗疆,瑶光不在意你,但你在意她不是吗?”
    白光心惊又疑惑,“你想做什么?”
    安心还是挂着那阴森的笑,回:“很快,你就会知道。”
    她向白光射出一支银针,白光慢慢意识混沌,没一会儿晕了过去,安心朝边上守着的宵卫道:“把他看好,别让他死了。”
    除了白光活着,其他死了的人都被送回到他们各自的主子跟前,安心等着看各方的反应。
    他们慢慢就会知道,长公主能拦住宫锐,却没有人能拦住她。
    安心换了干净的衣服才坐上马车回律己院,等她回到时,已经又要天亮了,她也总算可以歇歇了。
    她如往常那样攀上宫锐的半边身子,语气如常道:“你今日怎么都不暖呢?是不是我不在的原因?没关系的,我抱你一会儿你就会暖了。”
    她就这么自言自语说了好多,大大小小的事都说给宫锐听,她总说没关系,她不怪他,直到她说累了才沉沉睡过去。
    长公主盯了安心整日,她因为安心而夜不能寐,她明白安心在怪她。
    安心那么多动作,却没有找长公主说一句话,她显然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报仇,长公主不知道她究竟会做什么,可安心的性子让人心慌,而长公主亦是纠结,她要不要拦住安心?她又拦得住安心吗?
    长公主目光落在悬挂的几幅字画上,盯着画上那黑衣女子,盯了许久,心中还是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