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听到秦莘开拍的消息后离开很久，何薇薇才从墙角走了出来。
    她脚步虚乏，一步一个踉跄，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被尘封已久的记忆也一股脑涌现出来——
    黑暗的房间里，她把外套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换到那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孩身上，看着绑匪进来后带走了那昏迷的女孩。
    “何薇薇，何家大小姐。”
    一瞬间，惊恐、震惊、荒谬等种种情绪弥漫心头，稀里糊涂地回到专属休息室后，她用被子蒙住了头。
    毁了秦莘，一定要毁了秦莘！
    她和秦莘，注定只能留下一个人！
    裴琛探班的消息在剧组引起了规模不小的轰动。
    别人或许还会眼拙认不出这位富贵逼人的帅哥是谁，他们对金主爸爸却万分了解。
    裴氏总裁、初星娱乐的东家！
    “哇呜，早上薇薇姐才给我们买过奶茶，现在赞助商爸爸就承包了小蛋糕和咖啡，还有烧烤！今天的我们也太幸福了吧！”
    “爸爸是来看秦莘的吗？”
    这疑问刚要得到认同，就听尖锐的女声断然反驳——
    “怎么可能！就她？你们难道不知道裴总和薇薇姐的关系？”
    大家果然被吸引，凑了过来：“什么关系？”
    刚做好妆造的兔兔翻着白眼，语气十分不屑。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的情谊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能比的。”
    “而且啊，薇薇姐出国前两家父母就已经在商量订婚的事了！”
    “不过是因为和薇薇姐长得有点像，裴总爱屋及乌才签了她。”
    有人恍然大悟，有人还是不解。
    “那裴总怎么只签了秦莘，却没签薇薇姐？”
    兔兔被噎住，支支吾吾半晌，只哼了声：“那还不是因为薇薇姐的合同还没到期，裴总不想薇薇姐被人说违约没信用影响口碑。”
    说完她自己先信了，还使劲点头。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还特意说了些经过自己艺术加工的何薇薇裴琛二三事，还真的成功让剧组不少吃瓜群众磕起了这两人的cp。
    而当八卦传进何薇薇耳中，她只是红着脸笑，态度暧昧，并未反驳。
    这么一来，那些质疑她演技的声音淡了下去，更多人聊得是她那板上钉钉的总裁夫人身份。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又是一天傍晚，大部分人已经收工，隋导的屁股却还牢牢压在导演椅上。
    而本该已经拍完今日份剧目去换衣服的秦莘却摇身一变，换了身黑衣夜行服，又出现在夜戏场景中，不过此刻，她带了面罩。
    不同于那些若隐若现的薄纱，秦莘这面罩是结结实实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在场工作人员中有人好奇地问：“那是谁？”
    同伴摇摇头：“没见过，哎不是，你是不是闲的？一个暗卫而已，整个剧组的群演和新人那么多，谁能一个个全都记得名字？”
    “可我怎么隐约记得这暗卫出现好多次了？”
    听见他们讨论的隋导露出个得意的笑，和秦莘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剧目拍摄分好几组同时进行，隋导交错这些组员，平摊了暗卫的戏份，所以大家对这个人物的印象都不深。
    再次来探班的裴琛就这么眼睁睁看时锦大步走到秦莘附近，还很骚包地和她点头示意。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起拍戏么，呸。
    反正今天是最后一场了。
    已经成为魔尊的萧向墨刚刚一剑斩落明里的敌人，就被人从身后袭来的暗箭所伤。
    他没能躲开，因为射箭之人显然熟知他的武功路数，箭矢所向，恰恰是他的退路。
    他毫不犹豫将箭矢斩断，却在看清偷袭者时心神剧颤。
    “父亲？”
    正道盟盟主甩袖：“我没你这种自甘堕落还杀死亲弟弟的儿子！”
    两个儿子，一人惨死，另一人成了魔教之尊，堂堂盟主颜面尽失。
    逃回去的武林人士一口咬定是萧向墨杀了萧向阳，以获取魔教信任，得成魔功，意图吞并天下。
    他信了。
    萧向墨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江湖上那些恶意中伤，但他发现当这些话从他最亲近儒慕的父亲口中说出来，他还是会忍不住心痛。
    视野忽然模糊，萧向墨的脚步有些不稳。
    那箭有毒！
    “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道，干的却都是些龌龊肮脏的勾当！”
    娇喝声落，趁机上前之人被斩落当场，一身黑衣的暗卫剑招利落，不让任何人近萧向墨的身。
    浓稠的鲜血滴答着染红地面，这暗卫握剑的手却从未迟疑。
    正道盟有备而来，将小小的山洞围得水泄不通。
    盟主满面愤慨：“你便是知道若想神功大成，唯有吸走同源的功力，所以才杀了你弟弟，是与不是！”
    萧向墨是真的愣住——这是什么荒唐的话？
    盟主却只当他是装糊涂：“否则，如何解释你弟弟死后你就突破了天人境，功法一日千里？”
    “但凡你还有分毫身为正道联盟弟子的羞耻，但凡你对你弟弟还有丁点愧疚，就立刻束手就擒，随我回正道盟受罚！”
    萧向墨还未理解方才那段话的意义，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们尊主功法大成，靠的是天分和本事，萧盟主为何总觉得他得了二公子的内力？”
    “哦，我知道了，当初萧盟主的师弟一家惨死没多久，您就突破天辉境，想来是以己度人，觉得旁人都同你一样。”
    “哎呀，那尊主更不能同您走了。”
    “尊主从前练得逍遥功法，和萧盟主也是同宗呢。”
    周遭刹那安静，随后便是止不住的窃窃私语。
    萧盟主面上已经满是阴沉。
    裴琛遥遥看向人群中那纤细的黑衣身影，一眼就认出这是秦莘，然后眉头就纠结起来。
    他想踹一脚隋导的导演椅，问问他们剧组的服装正经不正经。
    要说裹得严实吧，浑身上下只有眼睛和手在外面。
    可偏偏这衣料贴身，将小姑娘那匀称的身形勾勒得太过分明。
    他想质疑，又不想说完后其他人反而会用异样目光看她，毕竟现在更吸引人的，是她的演技。
    少女满含嘲讽的语气相当挑衅，即便看不见夜行衣下面容，也让人觉得她此刻神情定然格外嚣张。
    面罩并未阻隔和影响她的发音，每句台词都清晰录入收音。
    她的每一次出剑，每一个转身，都看不到多余的动作，漂亮帅气得叫人目不转睛。
    裴琛忽然明白了秦莘那句话——我很喜欢这个角色。
    她是真的投入心血，真的用心在演绎。
    如果强行喊停，把她带走，她会遗憾，会不开心的吧？
    裴琛无奈地叹了口气，托住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