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璃点头应声，文稿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江炎却长舒了口气，道：“不必了。”
这就回绝了吗？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遍谢辞的全身，就是一种不想如此，但只能如此的感觉。
他跳不出规则，只能随波逐流。
他的奋力挣扎，都将是徒劳。
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越握越紧，等待着一个早已知晓答案的答案。
雏璃在朝中当职，对这些比谢辞熟悉，他觉得，这件事可能也就是…尽力了。
没想到，就在他们二人快认命时，江炎抬手搁在桌上，说了句让他们死都不敢相信的话。
“不必看了，笔拿来，我批就是了。”
雏璃讶异着递上文稿和笔：“江大人，此次提案较北宁现有的律法改动还是较大的，您还是看一下比较妥当。”
“多此一举。”
江炎说着，痛快的在文稿上批了‘可行’二字。
把笔一撇，从腰间拿出私印盖上。
“满意了？”
沈成没有说话，嘴角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
但这么一句语气怪异的话，让雏璃极不自在，怎么感觉好像是在逼人做事。
他起身拜谢：“多谢江大人，待到新律正式施行，百姓们都会感激您的。”
江炎嗤笑了一声，似是听了个荒唐的笑话。
“之后二位应当还有事要抓紧办的吧，若是没家父这边什么事，就不留二位了，我送二位出去。”
江家待得人压抑的难受，谢辞他们也不想给沈成添麻烦，本来想着的也是办完事就抓紧走。
既然沈成提了，他们正好顺着台阶告辞。
到了大门口，雏璃瞧出沈成有话想跟谢辞说，便道：“江大人松了口，后面的事就容易了，我这赶紧再去一趟那几位大人府上，然后进宫求见皇上。”
他思索了片刻，特意强调：“最快十来日，我去你府上。严大人对此案很上心，我的人已经在南州发现了他的行迹。到时我带着圣旨来你府上提审陈澈到律刑司审判，你一定要等我来，不要亲自断案。那谢兄，沈兄，雏某先告辞了。”
雏璃走后，谢辞又郑重的给沈成拜了个礼：“沈大哥，这次真的多谢你了，我会铭记心里，将来沈大哥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定尽心竭力。”
沈成扶他起来：“言重了，你我同乡，又是邻里，互相照拂是应该的。”
“不不不，福要承得住，知恩要图报，这些道理我是懂的。”
沈成眼里的纯粹慢慢被深邃吞噬，他的笑容里还明目张胆的有其他意思：“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真是有正事想跟你谈。”
“沈大哥请说。”
“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过几日中秋佳节，我去府上拜访。”
“沈大哥肯赏脸，我自然随时恭候。”
“呵呵呵，跟那位颜姑娘学的吧，油嘴滑舌，那我就不送了，慢走。”
沈成这么一提，谢辞也意识到了，相较以前刻板不懂得变通的自己，如今好像是圆滑些了。
但不知为何，谢辞并不觉得讨厌。
回去的一路，他都不自觉的带着笑意。
中秋快到了，颜青她还是在的…
回府之后，不论谢辞干什么，钱大娘总是眼巴巴的望着他。
谢辞放下手头上的事务，叫她过去说话。
“谢大人，是不是扰到你了。”
谢辞摇头：“你想问令郎的事。”
“嗯，嗯！”
“这几日雏大人会去求见皇上，待到皇上准了他的提案，令郎的案子便可按新律来判。”
“太好了！那…是几时呢。”
“我不能与你作保证，但不出意外的话，令郎的事是能照我们预想的那样走下去的。”
不出意外…钱大娘动了动嘴唇，这模棱两可的话要怎么信。
“那到时，是谢大人你来判案吧，我也能旁听。”
“不是，官场复杂，而我人微言轻，令郎的案子放在州令府办反倒不稳妥，到时雏大人会带圣旨来提审令郎，由律刑司亲自审判此案，宫里有皇上在，那些人不敢胡来。”
钱大娘的心彻底凉了，这与云瑶说的完全一样，谢辞，果然是在借故拖延，没那个能力，又想落个好名声，便拿他儿子来做垫脚石。
既然他将澈儿的命视若草芥，就别怪她不念往日情谊，恩将仇报。
前些时日，晨星称发现凌霄踪迹，要去寻他，但一连过去了这么久还没消息，颜青不免有些担心。
颜青招来血鸦询问晨星下落，在中秋那日收到了回信。
说凌霄不知跟严卓又勾兑过什么，如今藏匿在严府，他一直没有动作，绝不可能是作罢了，他嘱咐颜青千万要注意警惕，谨防他耍什么阴招。
而晨星自己，因着些其他事，要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还要耽搁一段时间再返程。
颜青一挥手，血鸦化作一团黑红色的火焰，爆燃后消散。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保不齐又是听了什么乡野故事，找奇珍异宝去了。颜青如是想着，下人来院子叫她和小蓝一同去吃团圆饭。
今日是团圆佳节，也是谢辞从小到现在过的最热闹的一个节。
府上人不算多，他们也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圆桌上十来道菜肴恰好摆满。
下人们里里外外的忙，钱大娘跟前跟后的想帮忙，但大家都忌讳她，东西不肯让她碰，尤其是吃食。
酒菜上齐了，谢母招呼着大家落座，看着在门口唯唯诺诺的钱大娘，终是不忍心，还是将她招呼进来一起吃饭。
钱大娘忙不迭堆着笑脸进来，顺手将门带上。
说是让钱大娘进来过个团圆节，但她表现得很卑微，忙着递菜添汤，自己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下人。
谢母轻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坐下：“今日这身衣服好看，菜汁汤油不好洗，蹭来蹭去的弄脏了就可惜了。”
钱大娘难为情的笑了笑：“这身啊，还是我成亲之后回门穿的衣服，我寻思着今日是个团圆的日子，红色看着喜庆。”
说着端着眼前的一碗糕点往对面送：“颜姑娘，你尝尝这个，之前你伤了元气，这个是益气补血的好东西，谢家大姐亲手为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