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听着那女子悠悠的歌声,心中不禁怅然若失。一声轻叹,转身消失在风中。
一里之外,那女子站在一处怪石嶙峋的山坡上的一棵高大的松树枝头,遥遥望着那火光冲天的院子,忍不住微微摇头叹气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人啸聚山林,虽然做的打家劫舍的勾当,但也没有伤过人命,那便罪不至死。朝廷派人围剿,原本无可厚非,但总也得分一个是非善恶吧?怎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无数悍将的功劳,也是堆积在一些无辜之人的性命之上。唉!天下大乱,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即使是我辈学武之人,不论武功、医术如何登峰造极,毕竟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终究还是成不了大气,挡不住国家利器!”
她目光中不禁露出迷茫之色,仰望苍穹,轻轻的的说了一句:“那我如此认真努力的习武学医,又是所为何来?”
要知道,她本是天纵之才,不论文武两道,还是医卜星相,均是一学就会,一点都透。
正是因为她自小聪慧过人,悟性资质之高,都是百世难遇,旷世难逢,习文学武,都是过目不忘,一日千里。
在刚刚十岁之时,便成了远近闻名的神童,更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结识了年方14岁的阿尔莫利娅公主。并与14岁的公主,成了莫逆之交的好友。
年仅十岁的她,陪着师父,在附近城邦行医济世,便已经闯下了不小的名头。
到她十二岁之时,便可以代替师父出诊,为人诊脉开方治病救人了。
到她15岁之时,便已经成了风靡当地的小神医了。
有一件事不得不说。
在她12岁之时,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居住在巴德岗皇宫中的阿尔法特·尼古斯·马拉王子病势沉重,遍寻名医无果之下,她与师父受王子的妹妹小公主阿尔莫丽娅公主相邀,入宫为他诊治了一次,到第二次入宫之时,她师父因为至交好友相约,未能前去,她便独自一人,哦!不是,为了让她年仅九岁的妹妹也历练一下,她们姐妹俩便一同入宫,为王子诊病。
这一次治病,却成了她应该平淡的一生的,一个转折点。
毕竟,她师父的神医之名,在当地已经是尽人皆知。
而她这位神童女弟子的名字,在当地也是名闻遐迩。
王子也因为卧病多年,在他父王征召天下名医巫医为他诊治,却一直毫无起色。
眼看王子的病情日益严重,饮食懒进,形容日渐枯槁憔悴,如此下去,恐怕不出三两月之功,便要一命呜呼。
贵为马拉王朝的一国之君的父王母后,爱子心切,又心慌意乱,无计可施,在病急乱投医之下,只能抱着一丝碰一碰运气的想法,找上他们一直瞧不起、又信不过的中医。
没想到,在她师父的第一次治疗之后,王子的精神气色居然均有所好转。
于是,在她第二次入宫之时,便受到了王室隆重的欢迎与款待。
她也不负所望,在她的针灸推拿过宫活血之下,一直久病不起、饮食难进的王子,居然胃口大开,破天荒的吃了一顿饱饭。
之后,她就为这位王子开了一些调理养生的方子。
王子依着她的药方,调理了数日,情况愈发好转。已经可以每天喝几碗稀粥,吃点清淡的蔬果青菜,慢慢起床,在仆人的扶持下,行走一小会儿了。
见到王子好转,他的父母和妹妹等亲人都是欣喜若狂,心中对这个稚龄女童神医,也愈发感激敬重。
到她第三次入宫,为王子诊治之后,正待告辞之时,王子忽然提出一个请求。
王子要他帮忙治疗一个特别的病人。
年少的她,却不似一般少年人那么浮躁,她还是抱着谨慎的态度,询问了一下这位病人的情况。
让她意外的是,这个病人,居然是一个被关押在大牢中的重犯!
而犯人也并不是他们当地的土着廓尔喀人,当然也不是卡其人。
这个犯人和她一般,是个中原人。
这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在好奇心驱动之下,于是,她在王子的亲信陪同下,进入了巴德岗王宫地下的一个,戒备森严的秘密囚室。
在这个幽暗潮湿,又狭窄的囚室里,她看到了一个身穿灰衣的年轻汉人男子。
那男子一身汉人打扮,蓬首垢面,手足皆被铁链绑缚,正蜷缩在地下潮湿的草铺上,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大汗淋漓,全身上下皆布满了恐怖的刀伤剑痕。
伤口上的血渍早已干枯,左腿膝盖上的一根骨头已经透过皮肤穿了出来。
那男子双手被紧紧地缚住,半点也动弹不得。
全身剧烈的疼痛,让他已经昏迷不醒。
她心中不禁讶异,在这个偏僻荒蛮的,悬崖上的高山王国之中,怎么还会有汉族之人被抓住?
要知道,这可是在高山王国,要从中原到这里,不说要跋山涉水数千里,更便要翻越过人迹罕至的世界屋脊,世界第一高峰的珠穆朗玛峰。
可是,众所周知,珠穆朗玛峰因为海拔高的缘故,气候寒冷,空气稀薄,常年冰雪覆盖,险峻崎岖,别说人迹罕至,便是羚羊虎豹,飞禽走兽都极为罕见。想要翻越这世界第一高峰的大雪山,那又谈何容易!
随即,这位王子的亲信便向她告诉了这人的身份。
这人是中原大明王朝中人,好像是姓张,在兄弟中排行第五,还是什么武当派的传人。之所以用铁链束缚住他,便是因为他武功高强,而且还可以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怕他逃跑,还打断了他本就行动不便的左腿,并用铁链将他捆绑了起来。
亲信又道:“这个人的功夫与兵器和我们廓尔喀人不同。当初为了抓他一个人,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廓尔喀勇士,都死伤了足足有近三百多人!”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心有余悸的颤抖了一下,又接着道:“你是没看到当时那个惨烈的景象。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肩膀,包括他手中那一根拐杖,都是杀人的利器!他随手一巴掌,便拍死了我们部族中三个最骁勇善战的廓尔喀族勇士!”
当时她不知道,那一巴掌为什么那么厉害。直到后来,她遇到了七侠莫声谷,才知道那一巴掌是什么功夫,那是武当派名震天下的震天铁掌中的,那一招——阳关三叠!
但不管怎样,当时的她,虽然自幼在康提普尔长大,但毕竟也是汉人一脉,见他是汉人中的英雄,心下也莫名的对他升起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拜与亲近之意。
当下便毫不迟疑的出手为他诊治。
后来又来了几次,在这人清醒了之后,一来二去的,两人也渐渐熟悉起来了。
只是他伤的实在太重,而他又被严密关押,囚在地底的囚牢中,长达九个多月,长时间的不见阳光,又在心情抑郁悲伤之下,虽经她的妙手治疗,复原却仍然很缓慢。
好在王子与公主兄妹对她甚是器重,在她不间断的连续三年时间治疗之下,他才慢慢恢复了不少,但左腿膝盖骨已断,加上她年纪尚幼,终究还是因为接骨治伤的经验不足,而无法治愈,使的他原本就有问题的左腿,更是雪上加霜,成了终身残疾。
这也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一个执念。让她一直都在想办法弥补。
但经过三年多时间的相处,她自己也不知道,刚刚已经到了情窦初开年龄的她,究竟是因为他悲惨的遭遇,还是他坚毅的性格,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对他已经芳心暗许。
这三年时间里,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她才慢慢的知道,他曾经遭遇的那份痛苦与绝望。
于是在她治疗之时,便留了一个后手,在治好了他的内伤之后,却用了独门手法,让他的外伤看起来好得很慢。
她对王子解释说,他伤到了五脏六腑,需要慢慢调养。便如温水炖豆腐一般,心急不来的。
这看着似乎有点不合情理,但她却是为了保护这个男子。
她也曾向师父打听过这个男子的身份来历。
毕竟姜是老的辣,她师父游历天下,见闻之广博,交游之广阔,可谓是无出其右。
师父告诉她,这男子姓张,名翠山,那是洞玄子张三丰真人最得意的弟子,江湖人称武当六侠之一的拐杖剑侠张翠山。
到这一刻,她心中对他已经情根深种,倾心已深。
她心中已经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尽办法,将他救出那个牢笼。
往事如烟,没有想到,只是当年一次偶然的邂逅相遇,却成就了一段风雨中凄婉一的传说。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低声说道:“张五哥,你现在在哪里?是否还在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实在抱歉,我原本想着年前去接你的,但现在,却……”
“自古多情空余恨!姑娘,你又何必执着呢?不如听在下良言相劝,放下曾经的所有,从头再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突然从另外一棵高大的白果树上传来。
那女子微微一愣,随即便淡淡一笑:“多谢尊驾的金玉良言。只是,人各有命,那是强求不来的。俗话说,道不同则不相为谋。小女子尚有俗务缠身,这便告辞了!”
说完,身影闪烁间,便在原地消失。
那男子料不到,她说走便走,完全不给他挽留的机会。连江湖朋友告别时,常说的那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这样的客套话都没有一句。
他原本看着对方是一个身材不错,又年轻的孤身弱女子,便想来搭讪几句,套个近乎的,没想到,却套了个寂寞。
这且不言。
却说那黑衣女子,一路越崖过涧,向着武当山的方向,日夜兼程的赶路。
在腊月十七日中午,赶到了武当山下,均州城中。
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心,居然又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殷梨亭的好友,殷全友开的【全友客栈】门口。
不仅如此,这位殷老板还将她安排住进了,当初她和殷梨亭住的同一个房间!
故地重游,景物依旧,人事已非。
不论是她,还是殷梨亭师兄弟,都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哀伤欲绝,与无可奈何。
当这位殷老板询问她吃点什么饭时,她再一次的鬼使神差之下,点了一个青菜豆腐,一份米饭。
过了一会儿,饭菜上桌,正在她准备开吃时,院子里面又突然热闹喧哗起来!
只听见有人喊道:“六大门派齐聚武当山,华山掌门令狐楚重伤,据江湖传言说,打伤令狐掌门的,是武当派的拐杖剑侠张翠山……危机之时,一直都不遗余力,维护武林正道公义的,千面俏罗刹昝双清女侠力挽狂澜......”黑衣女子听到“张翠山”三字,手中的筷子不由得停了下来。她想起了曾经与张翠山的约定,若是武当派有难,她定会相助。如今又关联上了昝双清,而且,她又听到了,这个让她一直牵挂又担心的名字,正是关心则乱,黑衣女子毫不犹豫的决定,吃完饭后,便向武当山赶去。
没有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还没有开始吃饭,外面喧哗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