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我能想到两条技术路线。”相晓桐严肃。
    宋河眨眨眼，认真注视她。
    “既然爱情的感觉绝大部分来源于激素，那维持爱情的办法就是维持激素。”相晓桐道，“第一条技术路线就是，爱情药！”
    “一粒小药片，吃了之后就产生恋爱的感觉？”宋河震惊。
    “未必以药物的形式，也可以其他技术手段，比如控梦头盔。”相晓桐说。
    “现在很难说是药片的难度大，还是控梦头盔的难度大，药片需要找到合适的化合物，适度刺激身体分泌恋爱相关的激素，且要考虑耐药性，不能只管用几年，如果很快耐药的话，必须推出进阶版的爱情药。”
    “而控梦头盔，目前在梦里可以产生类似爱情的情绪，但梦里的情感到了清醒现实中会大打折扣，所以必须让控梦头盔在现实里也能制造爱情感觉，而清醒的大脑很难受控梦头盔的控制，技术怎么做还是未知数。”
    宋河听的咋舌，“太疯狂！这东西做出来颠覆人类社会啊！伦理道德层面就通不过！全世界都会反对这玩意儿！”
    “会通过的。”相晓桐说，“全世界都会拥抱爱情药，它会诞生一个超级庞大的市场。”
    宋河连连摇头，语速飞快道，“对人类价值的贱卖会逐步导致人类丧失尊严，这是极端严肃的道德问题。”
    “人最普遍被贱卖的是劳动，打工仔累死累活，大部分钱被老板赚走了，但至少还可以用辞职停工来抗拒。接着人被贱卖的是肉体，比如很多国家开红灯区，让年轻男女用身体赚钱，还有器官买卖，肉体被贱卖几乎已经没有抵抗手段了。现在呢？做出了爱情药，进一步贱卖人的情感，人类连情感都可以交易了，会把世界变成什么样我不敢想！”
    “这药物肯定滋生犯罪，偷偷给一个人下爱情药，直接得到对方的身心，比拿着刀枪抢劫还管用！”
    “还容易导致混乱，比如一个男人早上起床，和老婆一起吃早餐，夫妻俩面对面吃了爱情药。紧接着屋里的儿子女儿也起床了，夫妻俩扭头看孩子，结果药效还没褪去，难道心里对孩子产生爱情吗？吃完饭夫妻俩出去上班，进了地铁，药效还没退，于是看着满车厢的人，看哪个爱哪个，这不乱套了吗？”
    “所以要在技术上避免这种情况。”相晓桐道，“最好是能进行两个人的匹配，药物只在这两人之间管用，看别人就不管用了。”
    “这……”宋河表情复杂。
    “其实我有大概方向，一个方向是药物和控梦头盔结合的方式，另一个方向是基因药物。”相晓桐道。
    “药物和控梦头盔结合，就像两把钥匙从中间劈开，只有钥匙合在一起才能转动锁芯。”
    “比如我和你想用一次爱情药，那么咱俩找个安静屋子面对面坐下，同时吃一粒药。”
    “但药效不会直接起效，需要咱俩戴上控梦头盔，头盔验证过咱们身份，确认我们有签署的夫妻爱情药服用协议，才会启动程序对咱们的大脑施加刺激，引发特定的脑波变化和生理活动，继而触发药效！”
    “至于基因药物，可能是更昂贵的方案。”
    “有些人会本能地觉得另一个人的体味更好闻，有学说认为这是基因层面的嗅觉判定，如果你觉得某个人好闻，说明你的基因认为对方基因很好，如果你感觉某个人味道奇怪，那就是你的基因认为对方的基因糟糕，属于一种生理本能的吸引和排斥，我还没验证过这种学说正不正确。”
    “如果是正确的，或许就可以用这种原理来做药，放大对特定体味的依恋感，继而连锁反应产生爱情激素。”
    “很难，但并非不可能。”相晓桐认真说。
    宋河整个人震撼了，“老婆，我觉得你有点疯狂！”
    “我一开始也觉得这念头疯狂，但慢慢的我感觉，也是可行的。”相晓桐道。
    “感觉不出来。”宋河连连摇头，脑袋晃出残影，“只感觉可怕！”
    “夫妻都能保持热恋感觉，家庭稳定，没有出轨没有争吵幸福美满，这不好吗？”相晓桐说，“谁不希望家庭幸福呢？谁不希望夫妻恩爱呢？定期吃一粒小小的爱情药就能做到，何乐而不为？”
    “万一夫妻两个人不合适呢？”宋河皱眉，“两个人明明不合适，却被药物营造的虚假幻觉绑定在一起，听着不可怕吗？”
    “合适不合适，哪有什么硬性指标呢？”相晓桐说，“比如你长得帅，有时候你惹我生气，但看看你的帅脸我就消气了，如果换个丑八怪来，只会越看越气。”
    “这倒也是……但……”宋河抓头发，“我总觉得这玩意儿是个毒蘑菇，刚进嘴挺香，消化了就死。”
    “只要能通过强有力管控和技术手段，有效制止利用爱情药的犯罪，那么爱情药的普及只会造福社会。”相晓桐笃定道，“全世界的幸福指数会直线上升，你想象一个所有人都有热恋配偶，每个人每天都处在恋爱中的世界，那个世界一定是其乐融融充满活力的！”
    “而且爱情药本身就有减少情感类犯罪的作用，比如现在一个富豪，对老婆失去爱情了，于是去找小三来获得爱情，变本加厉形成犯罪。”
    “但如果富豪和老婆都服用爱情药，两人彼此深爱，哪还有小三什么事情？许多贪得无厌的异性占有行为都会销声匿迹！”
    宋河听懵了。
    听着好有道理？！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却没法反驳，这问题有点上升到哲学层面了，爱情药给所有人带来稳定的爱情关系，这种幸福到底对不对？
    如果说药物带来的是幻觉，人应该抛弃幻觉，那医院药房里的止痛药，手术病房里的麻醉药是不是都该取消掉？毕竟止痛药也是给人带来一种不痛的幻觉，爱情药似乎只是另一种特殊作用的止痛药罢了。
    “完了，我让你绕进去了。”宋河挠头，“你说的好像百利而无一害一样。”
    “一念思路开，刹那天地宽。”相晓桐微笑，“很多事情只要想通了，真的海阔天空，最后会觉得那些没想通的墨守成规者十分可怜。”
    “打住！”宋河做了个停的手势，认真想了想，“爱情药这件事咱们不能贸然决定，它肯定会直接改变人类社会的样貌，影响太巨大了。”
    “你的意思是？”相晓桐问。
    “咱们不是在写《未来经济学》嘛，把爱情药写进书里，当作一个展望。”宋河说，“咱们可以专门在书里增开一个部分，探讨重大争议性技术问世的影响，等书畅销了，会在全球范围内掀起大讨论的，能不能行，等论战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好。”相晓桐点头，“这部分我来写。”
    “你刚刚说有两条技术路线，第二条路线呢？”宋河问。
    “延寿技术，尤其是返老还童技术。”相晓桐说。
    “建立在激素上的爱情，受两个年龄的影响，一个是配偶的年龄，配偶人老珠黄，看上去自然提不起兴趣，一个是自己的年龄，即便配偶美若天仙，自己老的睁不开眼，照样心无波澜。”
    “最好是两个人都能保持年轻，时间定格在青春年华，才会有足够的激情。”
    宋河念头有些开小差，小声哼歌，旋律是叶芝的诗改编的《当你老了》。
    “你的意思是，也不排除有些人有恋老癖？”相晓桐说，“这是极为罕见的情况，但只要技术够成熟，能随意调控年龄，喜欢什么年龄段都能满足需求。”
    “比起爱情药那条吓人的路线，延寿技术路线更能接受。”宋河说，“而且也是咱们必须做的。”
    “那今年可以先发力延寿技术，这也是我之前跟你打赌，想让你当科研骡子的大项目。”相晓桐说。
    宋河松了口气，“那既然确定技术方案了，也能放心结婚了吧？”
    “谁说的？”相晓桐狡黠一笑。
    “不是……你说的用技术确保感情不变质，才能放心结婚……”宋河着急。
    “技术呢？”相晓桐问。
    “很快会做出来的！”宋河笃定道。
    “那咱们很快也会结婚的。”相晓桐笃定道。
    宋河有点慌了，“不是，那万一延寿技术几十年做不出来……”
    “延寿技术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不会一步到位大获全胜，年龄就随便调了。”相晓桐道，“我们肯定要解决一系列相关问题，比如衰老后导致的癌症，慢慢了解人体衰老的机制，最后一个器官一个器官地逆龄。”
    “我也担心最后失败，白白虚度光阴，所以咱们定个规则。”相晓桐说，“比如攻克一个癌症，发现一个能延寿五岁的技术，我会把我交给你两天时间，做两天夫妻，两天后绝对不能越线，继续去做下一个技术。”
    宋河表情痛苦，“老婆我觉得你有点残酷了！其实咱们没必要过的这么苦！结婚了也能认真科研啊！干嘛非得这样！”
    “温柔的生活是最危险的，会让人丧失斗志。”相晓桐叹气道，“我不想和你享乐吗？我比你想得多！但我们真的没有太多时间，人生苦短，任务过于艰巨，我们必须抛弃安逸，用尽全力去拼！”
    “技术拼出来，咱们长生不老，同修大道！”
    “天呐！”宋河仰天，绝望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