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城，数学之夜现场。
    活动早已结束，三号宣讲厅却配备了专门的保安，门口甚至还立起打卡闸机，像什么临时的文物保护地点。
    德维特拎着一袋早餐，掏出证件打卡过闸机，迈入宣讲厅。
    像往常一样，人基本来齐了，四十多名数学家坐在宣讲厅各个位置，面对不同的黑板冥思苦想，偶尔低头演算一番，安静而又忙碌。
    这间宣讲厅里集结了全世界智商最高的一帮人，宋河流形相关方向的顶尖大牛基本到齐了，年迈的天才们在三号宣讲厅安营扎寨，日复一日地参悟宋河流形证明过程。
    主办方给数学家们在豪华酒店安排了房间，大多数房间一直空着，数学家们只是偶尔去洗洗澡，平时习惯通宵工作，累了就直接在宣讲厅地板上睡觉。
    像一群苦行僧，在名寺古刹里对着神佛壁画参禅，只关心悟出真理的喜悦和激动，区区身体疲乏之苦，不足道也。
    德维特来到邓浦和身旁坐下，把早餐放在桌上，“你吃了没？”
    “夜里吃过了。”邓浦和搓搓脸，“今天都元旦了，没想到还是一无所获，夜里我们讨论了几个点，隐约觉得有问题，但仔细看又没问题了。”
    “像鬼一样，感觉阴影里有鬼，认真去看又没有了。”德维特点头，把早餐袋子往旁边一推，“你们讨论了哪几个点？我看看有灵感吗。”
    邓浦和翻出打草纸，刚要动笔开讲，目光忽然定格，凝视德维特远远推开的早餐袋子。
    “你不吃吗？”邓浦和问。
    “没胃口。”德维特摇头。
    “你最近几天胃口一直很差，每天才吃一两顿饭，这样下去不行的。”邓浦和担忧，“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只是有点疲惫，上了年纪不就这样嘛，我又不去打篮球，每天步数连两千步都没有，不需要吃太多饭。”德维特笑笑。
    “你脸色最近有些黄。”邓浦和担忧皱眉，“身体不舒服就去检查一下，宋河流形咱们一时半会理解不了，做个检查不耽误时间。”
    “体检最麻烦了，我好得很。”德维特摆摆手，从兜里掏出两只金黄的沙糖桔，“我肤色变黄是因为这个，沙糖桔吃多了皮肤会变色。”
    邓浦和恍然，他倒是听说过这个说法。
    两人开始讨论最新进展，说进展也不恰当，更像是失败经验交流会，尝试了很多办法理解宋河的证明过程，但最后依旧一头雾水。
    “难啊！”德维特感叹，“宋河写的这份证明，怕是得很多年才会有人看懂了，超越时代的天才之作！我原本以为唐江能和他五五开，现在看来，唐江一辈子也难望其项背！”
    “但愿咱们这辈子能把它验证出来吧。”邓浦和唏嘘。
    ……
    乘黄研究所。
    开膛破肚的冬眠猴子躺在手术台上，颅骨开了个小洞，纤细的管子插入脑中。
    手术台边缘竖起金属机械臂，总共八根，关节灵活，像大虫子腿抱住食物一样包围冬眠猴子。
    隔着玻璃墙，众多白大褂坐在电脑前操作，吕承恩和安东尼奥统领全局，死死盯着每台电脑上的数据变化。
    猴子的冷冻解冻技术早已成熟，眼下做的是脑机接口，提供养分的a接口，释放回收人造脑虫的b接口，合二为一变为最终接口。
    前天，娄景辉团队刚把a接口送来，技术已趋成熟，吕承恩团队的进度也不慢，恰好把b接口做完。
    眼下，是合二为一后的最终接口，头一次进行动物实验！
    “我这边好了。”安东尼奥扭头。
    “我这边也好了。”吕承恩吸气，“那咱们就……开始！”
    白大褂们整齐操作，人造脑虫释放，沿磁导航路线前进！
    屏幕上不断显示猴脑信息，密密麻麻的人造脑虫在猴脑里快速扩散，没有生命能在零下196摄氏度的超低温中存活，但金属身躯的人造脑虫依靠简单的磁变化，集体像活物一样扩散、转向、前进！
    许久，猴脑各个位置爬满了人造脑虫。
    “脑部升温！”吕承恩下令。
    白大褂们一番操作，两位老统帅凑到同一个屏幕前，紧张盯着猴头的热扫描。
    稳，非常稳！
    热扫描的颜色变化明显，脑子在逐渐升温，周边组织仅有小范围温度渐变，其他身体部位依旧冰冷。
    转眼间，脑组织已升至正常体温，一道静电划过，整颗脑子立刻被激活，先是一个脑区活跃起来，释放出神经递质和神经肽，快速叫醒邻近脑区，转眼间整颗脑子开始运转！
    吕承恩和安东尼奥对视一眼，分外激动，成功大半了！
    脑机接口持续工作，开始给复苏的大脑提供养料，大脑状态经过漫长波动，终于趋于稳定！
    “一次成功！元旦大吉！”吕承恩忍不住叫道。
    白大褂们集体欢呼，自发地猛烈鼓掌，如此高难度项目居然真做成了，奇迹！
    “别急着庆祝，试一下超声波！”吕承恩又道。
    实验室边缘放置着超声波发射器，不是一台，而是整整十台围成一圈。
    发射器同时启动，向冬眠猴子释放超声波！
    猴脑的脑波立即变化，如平静湖水被霰弹枪轰了一枪，受超声波影响剧烈震动，白大褂们调整超声波发射，试着刺激猴脑特定脑区。
    咔咔的键盘鼠标声回荡，许久，屏幕上的猴脑数据却依旧杂乱无章。
    超声波刺激提前尝试过，也是这种效果，但不少人依旧忍不住脸色难看。
    “吕教授，稳定不了。”有白大褂开口，“猴子受超声波刺激之后，脑波变化好像是随机的，看不出规律。”
    吕承恩思虑片刻，“停吧，猴脑重新冬眠！”
    大白褂们微松一口气，按部就班执行操作。
    片刻后，人造脑虫集体返回脑机接口，猴脑逐步冷却，脑活动寂灭，猴子再次回到死亡状态，成为一具冰雕。
    “解冻！”吕承恩说。
    解冻流程同样熟练，在场众人已经数不清自己解冻过多少只实验动物了，闭着眼都能快速完成操作。
    猴子体温一点点回升，机械臂自带的除颤器轻轻一点，心跳出现！
    手术台旁的八条机械臂被遥控着进行缝合手术，多点同时缝合，速度飞快将猴子恢复完整身躯。
    猴子猛醒！
    捆绑猴子的绑带自动松开，按照过往流程，解冻苏醒后的实验动物会魂不守舍，懵懵地像个木雕，要等白大褂进去把它领出来，带回兽笼。
    但这次，醒来的猴子表情状态明显不对。
    白大褂刚推门进去，准备抱起猴子离开。
    突然，猴子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