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戴着护目镜和口罩，站在实验台前，凝望玻璃缸里肉色的章鱼。
    章鱼的大眼也默默盯着他。
    周围站着一大群白大褂，同时旁观宋河和章鱼，等待学习实验操作。
    对视片刻，宋河抬起手。
    章鱼皮肤颜色骤然变深，从原本的肉色切换成墨汁般的黑色！
    这是它在试图警告恐吓宋河，“把你的臭爪子拿远！”
    宋河毫不理会章鱼的恐吓，从容打开玻璃缸的顶盖扣，掀开盖板。
    “噗！”一大串墨汁喷在宋河脸上，但护目镜和口罩是不沾水材质，马上又滴答干净了。
    章鱼绝望地扭动，也就是它没有发声器官，否则早就嘶声尖叫起来了。
    宋河左手无情地抓住它，右手提起注射器，对着章鱼的每条触手扎针，推入液体。
    扎针的同时，他眼前浮现出系统提示！
    【头足类神经系统初级大纲】
    【总进度：0.1%】
    【当前进行内容：章鱼触手神经系统监测】
    宋河往章鱼触手里注射的是人造脑虫。
    之前常用这东西往小白鼠和猴子的脑组织里打，这还是头一次用在章鱼身上，看来是有用的，进度从0%变为0.1%了！
    旁边电脑屏幕一闪，马上显示出人造脑虫回传的数据，章鱼触手里的神经被一条条勾勒出来，并散发出阵阵波动，每次波动对应一次挣扎。
    脑虫失效之前，章鱼任何运动产生的神经数据，都会被体内密布的人造脑虫收集，逐渐勾勒出它体内的所有神经分支！
    “效果可以啊！”相晓桐喜道，“我做变色数据？”
    “好！”宋河点头。
    相晓桐抬手，拉过旁边一架两米高的机械臂，八排八列总共六十四个摄像机阵列固定在机械臂上。
    她调整机械臂，让漆黑的摄像机阵列像乌云般悬停在章鱼上空，再启动程序调焦。
    一旁的电脑屏幕立即出现图像，章鱼的每一寸皮肤都被摄像机阵列放大拍摄，清晰度骇人，甚至精确到皮肤上的小色素细胞！
    几十台摄像机捕捉到的图像彼此验证，ai程序综合所有摄像机信号，定位章鱼身上每一个色素细胞，启动跟踪监测！
    相晓桐伸手到玻璃缸底部一拉，一张布满黄色石头的背景照片铺在玻璃缸下方。
    章鱼迟疑片刻，快速变色，浑身皮肤变黄，模拟出下方照片的颜色，再稍稍一变，皮肤上又冒出许多阴影，部分肌肉隆起，模拟出石头堆叠的光影效果。
    围观白大褂们响起低低的惊呼，这伪装能力真的太强了！
    相晓桐扭头去看电脑屏幕。
    屏幕上回放着高速摄影捕捉到的色素细胞，章鱼刚刚变色的瞬间，身体表面几十万色素细胞集体收缩，特定位置快速反复调整！
    同时，人造脑虫也回传数据，一股异样的神经波动席卷章鱼全身，显然和变色过程对应！
    宋河眼前同时跳出提示：
    【头足类神经系统初级大纲】
    【总进度：0.5%】
    【当前进行内容：章鱼触手神经系统监测、章鱼色素细胞精细观测】
    相晓桐又把手伸到玻璃缸下方，换了一张背景照片。
    这次的背景照片里全是橙色的海葵，生长在褐色石头上。
    章鱼身体表面立即起变化，出现橙色斑块模拟海葵，同时底色切换为褐色，肌肉再次变动，触手蜷缩在一起。
    短短几秒内，章鱼身体再次和背景图融为一体！
    相晓桐看一眼电脑屏幕，确认色素细胞的伸缩状态被拍下来了，神经系统的波动也记录清晰，毫不犹豫再次更换背景照片。
    这次背景照片换成了黑白石头铺成的海底。
    章鱼却骤然变成全黑色，愤怒地朝相晓桐喷墨水！
    显然它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触手砰砰拍打玻璃缸，仿佛在叫嚷：
    “你特么耍我玩呢！换个屁的背景啊！没完没了是吧！”
    相晓桐吓了一跳，周围白大褂们响起一阵低笑声。
    “脾气还挺大！”相晓桐尴尬扶额。
    宋河抬头扫视围观的白大褂们，“都看清楚了吧？傻瓜操作！章鱼研究的经典流程！”
    “看清楚了！”白大褂们齐声回答。
    “开工！把所有章鱼的数据都测出来！今天只是练手，明天会有更多品种的章鱼送过来，有些品种非常稀有，提前练好技术别浪费！”宋河大手一挥。
    白大褂们四散而去，两两配合着忙活起来。
    一台台机械臂吊装着漆黑的摄像机阵列，对准实验台上的章鱼缸，开机拍摄。
    实验室引进了上百台摄像机阵列，全竖起来的效果犹如摄像机森林，这片森林耗资不菲，足足三个小目标，只为了能同时观测上百只章鱼，加速收集数据！
    寻常实验室断无这种豪奢，顶多一两台摄像机阵列修修补补地用，靠拖时间来积攒数据。
    脑院实验室一天拿到的数据量，至少够普通实验室折腾大半年！
    倘若眼前实验进行几个月，数据量会超过普通实验室一个世纪的工作成果！
    烧钱就是科研力量，宋河越发能深刻体会到这句话，幸好他本人并不缺钱。
    白大褂们除了饲喂章鱼、给章鱼打针、架设摄像机和更换背景图之外，还要做简单的数据处理，将同一只章鱼的数据按时段归并到一起，方便老大观看。
    归并工作绝大部分靠ai程序来实现，但也有一些步骤没法用ai代替，暂时只能凭借人力一点点推进。
    于是很快，实验室里充斥噼噼啪啪的鼠标点击声和键盘敲打声，闭眼听竟然有些像网吧。
    网管的位置，宋河和相晓桐并肩坐在屏幕前，耐心审阅一只只章鱼数据。
    此前两人都没有如此深入地审视过章鱼，虽然扒过不少章鱼论文，但论文终归是论文，即便不考虑数据造假和数据美化，也只是静态的数据图，而眼前的数据全是动态的，看起来完全两码事。
    数据一点点增多，宋河眼前也时不时冒出进度条。
    【总进度：0.7%】
    【总进度：0.9%】
    【总进度：1.1%】
    涨幅异常缓慢，好在稳稳上涨，按这个速度计算，大概一两个月能完成初级大纲。
    但仅仅初级大纲做完是不够的，宋河估计至少得完成高级大纲，才能着手做仿脑计算机或者二代脑泉。
    相晓桐托腮看了半天数据，突然漫不经心轻声说了一句话。
    宋河沉浸在数据中，没注意听她在说什么。
    但眼前进度条猛地上涨！
    【总进度：5%】
    一瞬间涨了四个点！
    宋河惊了，扭头看她，“你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