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开春
作者:覆舟水   是,教宗最新章节     
    1455年2月,乍暖还寒,行将开春。
    去年10月,自北方进口了一批冬小麦麦种,耗费半个多月的时间抢种,至少保证来年6月份的基本收成。
    为了祈祷夏季小麦顺利成熟,在马克公国的新城,举办着为期七天的“丰收之宴”。
    在旧坞堡的基础上新修建的城堡,终究在规模上比不上之前的杜伊斯堡。占地面积虽然相同,城墙高度却仅有杜伊斯堡的一半不到,勉强够到了城堡平均水平的及格线上。
    这半年内,接连救济不知多少领内流民的生计,贷出多少债款,又从诸如明斯特教区及于利希公国等邻国进口了价值不菲的粮食,终于即将耗尽了天河出售冶炼厂换来的金币。
    最后的一部分钱财,罗贝尔没有选择屯在地窖里发霉。
    距离奥军出征已过去半年有余,不少士兵人心思归。
    但他已笃定主意,在威斯特法伦彻底站稳脚跟之前,他不打算羊入虎口般地返回维也纳。为了稳定军心,他将剩下的财货大肆散与士兵,在城堡空荡荡的北部空地上修筑专属于士兵的营房和生活区。
    而对于一些关键岗位上的军官,则着手分封领内的空闲领地。将一些相对不关键且不富裕的地区封给军中的贵族,一定程度上弥补着新秩序下官员缺乏的问题。
    与布尔诺总督府的通信从未断绝,罗贝尔一直借约拿和拉迪斯劳斯的渠道探查维也纳方面的风声。
    但就像他预料的那样,弗雷德里克皇帝保持着惊人的战略定力与沉默,以至于罗贝尔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山顶观星时不小心摔坏了脑子,躺在床上成了植物人。
    由让娜负责执行的克莱沃攻略以压倒性的胜利落下帷幕,成功协助以老格纳德为首的中立派贵族夺取了反对派贵族的领地,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饼,令克莱沃境内不少贵族隐隐朝着忠于威斯特法伦的方向转变。
    但罗贝尔这个“威斯特法伦宫伯”的名头仍旧不够稳固,从始至终,他最渴望的仍旧是科隆教区统治下的,人口密集的威斯特法伦公国。
    自去年9月起,盖里乌斯采取消极的战术,尽量减少人员伤亡,逐步蚕食波恩与等地的领土。
    威斯特法伦尚未与于利希的格哈德六世撕破脸皮,经历半年征战的需要更多时间修整。况且,他麾下的许多人都忙着自己的工作,天河忙于在马克领内重建她的事业、拉瓦尔年事已高,坐镇马克不再出征、法罗又一次被派去摩拉维亚,联络布尔诺的约拿与拉迪。
    2月18日,鲁伯特·埃克莱尔·冯·格拉特维恩·格拉茨、哈勒法迪和他的妹妹拉维娅·费萨尔·阿卜杜勒,三人乘马一同叩响门扉。
    罗贝尔惊讶地接待了他们的到来,哈勒法迪兄妹和他多年来关系紧密,如今自己另起炉灶,前来投奔倒还算理所当然。可万万没想到,鲁伯特居然也同在其列。
    “鲁伯特,你的父亲居然同意你离开家族,我了解的莱布尼茨伯爵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接待宴上,罗贝尔好奇地问道。
    鲁伯特举起酒杯,哈哈大笑:“殿下,拙荆有孕在身,家中长辈顾虑孙辈多过顾虑我这个不孝儿子,我只软磨硬泡的三天,老爹就嫌弃我烦人,把我发配到您这里来了。”
    在罗贝尔经略莱茵与威斯特法伦的日子里,留在维也纳的鲁伯特顺利与未婚妻完婚,迎娶了哈布斯堡分家的女儿。
    “呃……我觉得,”罗贝尔无奈扶额,“鲁伯特,这种时候,身为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你更应该守在妻子身边。”
    “我已经约定与她白头偕老,我们彼此之间的感情不需要时时刻刻耳鬓厮磨。”
    鲁伯特的语气铿锵有力:“前往未知的旅途探险,寻求荣耀与地位,这才是大丈夫应该做的事情,您也是这么教导我的。”
    “你不要污蔑我,我没有。”罗贝尔大惊失色。
    “您虽然不曾直说,但我理解了您话里的意思。”
    “你……算了,不跟你说了,省得你再理会错我的意思。”
    简恩·冯·塔克西斯。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不知多久。
    罗贝尔一度怀疑他带着伊莎贝尔和自己的投资金逃之夭夭,没想到,简恩居然打听到他的所在,还不远千里前来寻觅。
    上次见面时,简恩一身陈旧的布袍,穷得饭都吃不起,活脱脱一根形单影只的柴火棍。和他的妻子在一起,算是两根柴火棍,
    但这次,简恩却完全诠释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当那个胖乎乎的男人笑眯眯地走到自己面前,还伸出戴着三枚绿宝石戒指的手搓了又搓时,罗贝尔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简恩?”
    “嘿嘿,贵人,您还记得我呀。”
    小胖子搓着肥胖的手,牵着一位丰润温柔的贵妇人,来到他的面前。
    “你们二位。”罗贝尔讪笑几声,“确实大不同往日,如果没有你的拜柬,我应该认不出来。”
    几人走到内室,坐在一张待客用的方桌旁,简恩略喝了两杯茶水,马上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述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讲述他如何将自己的“私营邮政驿站业务”从纽伦堡扩张到慕尼黑,再扩张到维也纳,最后沿着罗贝尔北上的路径,又逐渐扩张至普法尔茨一带的传奇商业旅程。
    “……当然,短短半年,在下确实来不及准备那么多的马车,建造那么多的驿站,但在下常被人夸奖‘口舌如簧’,区区劝人入伙的才能,在下也是拥有的。”
    他的脸上不乏得色。
    “没有驿站,可以租用现成的住屋,在外面挂上一枚牌匾,就成了邮递员们的落脚处。待赚到了一桶金,便高价把房子买下,房主人多半不会拒绝。另外一小半,就是一些聪明人,直接把房子送给了我们,要求是分得当地邮政业务利润的一杯羹,而我从来不拒绝聪明人的加盟,您知道的,所谓商业,就是将所有人的需求与产出团结起来的游戏。”
    “我顶着您和布拉干萨夫人的名号,果然一帆风顺,那些自由市的长官一听说我为您效力,就撤去了那些限制寻常走商的规矩,畅通无阻。我曾听父亲讲过官商勾结、无往不利的故事,一度不信,如今才涨了见识。”
    “你说,你的业务已经扩展到维也纳了?”
    突然间,罗贝尔似乎想起了什么,试探地问道。
    “那你有没有打听到一些关于我的消息,或者关于皇帝陛下?你知道,我许久没有回去,说不定陛下会有些怪罪埋怨呢。”
    他故意用调侃的语气,仿佛在开玩笑似的,而简恩果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随口答道:“啊,当然,来您这里之前,在下在维也纳住了半个月,经常能听到街坊邻里讲到您和陛下的事。”
    “那么……”
    “不过都是些很无聊的谣言,有人说您是陛下的私生子,所以陛下才年近四旬仍不为继承人的事焦虑。还有人传谣陛下和您有龙阳之癖,不过那人很快就被宗教裁判所带走了。”
    干得好,艾伊尼阿斯。
    “还有吗?”
    “除此之外……话题就不多了。”简恩摇了摇头,“大家都说,您这次出征只是平平无奇又一场胜利。不久之后,奥地利的旗帜就会在莱茵兰飘扬了。”
    照简恩所言,弗雷德里克仍旧和自己保持着一种游离的默契。既没有撕破脸皮的铺垫,也没有派兵围剿的蓄谋。
    这令罗贝尔安心不少,至少,在他站稳脚跟之前,不需要担忧来自维也纳方面的压力,也不会因此被邻国看穿虚实。除了少数知情人,人们仍认为他为皇帝服务。
    “啊,还有一件事。”
    简恩忽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连忙补充道:“教皇冕下病重,似乎……不久于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