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十八
唐星湛知道任务者的存在。
而且曾接触过除她以外的任务者。
离开唐氏集团回家的路上,唐今坐在车里思考着唐星湛刚刚说过的那些话。
你们这种人——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唐星湛的情绪明显又上升了一层,语气里有怨恨,更有隐藏的忌惮。
唐今想来想去,自己和这个世界其他人的最大区别,就是任务者这个身份了。
唐星湛在十五岁时“重生”,原身也在十五岁的时候开始失眠,开始执着于自己失去的记忆,同时,原身的母亲也在这一年死亡。
这些事情放在一起,好像找不出什么太多的关联。
但如果调换了一下位置呢?
比如……
原身母亲的死亡,导致了唐星湛的“重生”,并让原身开始失眠,开始执着于自己失去的记忆。
如果说唐星湛的“重生”跟原身母亲的死,这两者之间的关联性还是太过勉强。
那后者的关联性……就没那么简单了。
打个更形象一些的比喻。
就像是贴在僵尸头上的符咒。
有这一层符咒的时候,原身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依旧能够正常生活。
但原身母亲一死,贴在原身身上的符咒影响力下降了。
虽然依旧想不起遗失的记忆,但原身的潜意识却开始觉醒,开始执着于这段遗忘……或者说被抹去的记忆。
唐今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困意上涌,又掩唇打了个哈切。
当然,也可以完全换种说法——
唐星湛的“重生”导致了原身母亲的死亡,以及原身的觉醒。
又或者原身的觉醒导致了母亲的死亡和唐星湛“重生”。
不过从结果上看,唐今还是更倾向于最开始的第一种猜测。原身跟唐星湛是受到影响的一方。
原身的母亲,唐今查了好些年,却也一直没查出过什么重要信息。
她原本以为是唐星湛和唐礼宴动手抹去了原身母亲的信息。
但如果不是呢?
唐今的思绪尽数聚焦到了原身母亲的事情上。
……
夜幕降临,电视台里的灯光却还亮着,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或友好或拘谨地跟严中打着招呼。
严中一一回应,径直走进了某间录播厅里。
在导演那里得到拍摄已经结束的消息后,严中便转而朝着某间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的门没开,严中敲了两下,门里的助理就来给他开门。
严中一走进去,就看见某个还坐在镜子前看着手机的青年。
苏闲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但严中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这会的心情绝对好不到哪去。
至于原因……
早几个小时,工作人员在休息吃晚饭的时候,苏闲就一直在看手机。
这会拍摄都结束了,他又在看。
但他本身并不是一个有多么喜欢玩手机的人。
他这副模样,很难不让严中想起两三年前,他还在跟某个人交往的时候。
那个时候苏闲的情绪会表露得更加直白。
如果没收到某人的回复,就用生气冷哼来掩盖失落。
收到了,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实则谁都瞧得见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愉悦开心。
而现在,苏闲将那些情绪都收起来,变得更为内敛了。
但本质上,还是跟之前一样的。
严中叹息了一声,还是走过去提醒苏闲:“走吧,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现在出去也不会被粉丝堵住。”
苏闲垂眸看着手机里已经发出去了几个小时,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复的消息,良久,也放下了手机。
她说她晚上会来。
然后又没来。
他是为什么要期待呢。
如果没有期待,也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失望了。
苏闲回了家。
进门的时候,他看见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和人打着视频的唐今。
看见他的时候,她明显愣了一下,轻轻“啊”了一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天黑了……?”
苏闲换了鞋,回卧室洗澡。
他没有回答,但唐今看向窗外,也能从那已经彻底漆黑一片的天空里得到当前时间的答案。
等唐今跟人开完视频会议,再次推开卧室门的时候,苏闲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唐今想要解释的话也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本来也没什么好解释。
她就是……
忘了而已。
唐今抓了抓头发,还是重新坐回了客厅。
下午回来后,她就联系了一下欧洲那边的外公,询问了一些原身母亲在和唐礼宴结婚前的事,之后又联系了海外的事务所帮忙调查。
处理完原身母亲的事,她又找秘书了解起相关部门对她名下资产的调查进度,最后又跟海外的几个资产代理人开起了视频会议。
……总而言之。
她就是把和苏闲的约定忘了。
唐今仰头靠在沙发上,深深叹了口气。
就在刚刚,她想起来了。她之前跟苏闲在一起的时候,也常常失约。
所以他才那么失望吗?
唐今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自己的黑眼圈又有要加重的趋势了。
唐今打开手机,找出了和苏闲的对话。
今天下午六点多的时候,苏闲主动给她发来了消息。
猫主子:你要过来的话,提前给我发消息
……
猫主子:我七点半就继续拍摄了
……
猫主子:你到了以后联系严中,让他下来接你
三条消息之间,每条都间隔了那么二三十分钟,最早的一条消息距离现在,也已经过去六个多小时了。
唐今又翻出了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
她相当无奈地发现,自己以前的回复时间只会比这长,而绝不会比这更短。
唐今不想给自己辩解什么。
她清楚,就算自己现在意识到了问题,她之后也还是会继续这样,不断失约。
她现在的精力实在太差了。
冥想并不能真的代替睡眠。
长期的失眠,足以逼疯任何一个人。
当然,唐今倒不至于疯,但处于这具身体里,她也会觉得困。
明明大脑已经疲惫得像是生锈的齿轮一样不想转动,但意识却还清醒着无法入眠,于是那些生锈的齿轮只能极为缓慢地转动,发出“嘎吱嘎吱”怪异的声音。
但生锈的零件每转动一次,那巨大的齿轮组磨损得更严重。
失眠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为了不让齿轮组真的磨损散架,唐今调整了自己的思维方式——仅专注于眼前的一件事,忽略掉其他所有和这件事无关的事情。
减少大脑的工作量,自然也就可以让大脑不那么疲惫。
效果很显着。
即便已经持续十多年每日平均睡眠不超过三小时了,唐今也还活得好好的。
而副作用……
目前看来也很明显了。
……
第二天早上,等苏闲洗漱完走出房间的时候,就发现某人已经提前他一步,站在厨房里准备早餐了。
苏闲也没管她,脚下一转,径直去了客厅。
但他才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就注意到了摆在茶几上的熊猫玩偶。
黑白玩偶大概抱枕的大小,憨态可掬瞧着便叫人喜欢,而在玩偶的屁股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上书三个大字——
对不起。
苏闲面无表情地抓起那只熊猫玩偶,宛如那狠毒后爸一样,狠狠在它可爱的小脸蛋上掐了起来。
能清晰看见客厅的开放式厨房里,正在准备早饭的某人心虚地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