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咎亲自操刀安排,一个时辰后,林婉婉坐在陈家花厅内。
寻常大夫上门算不得好事,但林婉婉不是旁人,是骆凝华的救命恩人。哪怕没有提前递帖子也畅通无阻。
林婉婉先替母子俩看过一遭,身体强健无甚大碍,慢慢说起来意。“今日不请自来,是想请娘子帮忙。”
骆凝华爽快道:“我们什么交情,林大夫尽请直言。”
林婉婉:“我小徒弟,个子最矮的那一个,她兄长在吏部做事,出差去了文城。”
骆凝华来来去去见过几个徒弟,印象最深的无疑是帮她开刀的朱淑顺谢静徽,说起个子矮,反倒有点印象。
骆凝华:“竟是官宦人家的小娘子!文城,河间王世子是不是去了那儿?”她对外头的消息不甚敏感也不在意,心全拴在自己的小家上。
林婉婉:“对,就是那儿。平民乱打仗,小徒弟前两天做了噩梦,这几日神思不属。我想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偏偏心结解不开。你说这心定不下来,学业怎么办?”
骆凝华心知林婉婉对徒弟们好但也管得严,落脚点在学业上,果真符合她一贯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人设。
林婉婉从药箱里拿出一封信和一个荷包来,放在桌子上。“信写了平安符也求了,其他人我也不认识,只能托到娘子你这儿来。能不能拜托令尊,夹带到吏部传递文城的公文里送过去。”
信自然不是杜若昭写的,孙无咎在春风得意楼现借的笔墨,模仿幼童笔迹口吻写的问候信。
平安符也不是在寺观求的,孙无咎现场鬼画的,细致到没有用同一种纸张。真多才多艺。
杜乔只要收到信,自然能明白。
骆凝华暗地里松口气,她也怕林婉婉帮人求官,别到时事办不下来反坏了她俩的交情。果断答应道:“没问题,待会我就派人送去娘家。”
衙司信使传递公文之余帮人带信是常事,杜家差就差在当家人离京一时找不到门路,只能由林婉婉出面托请。
林婉婉拱手致谢,“多谢骆娘子。”
骆凝华恳切道:“不是什么大事,便是杜家的仆役到衙门跟前拦个好说话的官员,将缘由道明,人家也会帮忙的。”
林婉婉:“我家那位在南衙,杜家老的老小的小,朝堂上的事两眼一抹黑,哪能想到呢。”
骆凝华的话听听也就算了,真那么好办,就不会有官字两张口的说法。或者只是尚书家的事好办,杜乔又不是什么香饽饽。
二人再寒暄几句,林婉婉返回医馆,看着杜若昭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不禁为小徒弟的前途发起愁来。
若杜乔回不来长安,杜谦无论在哪儿都有书读,但杜若昭怎么办,做失学儿童?
赵金业敲门进来,递上几页纸张,“林大夫,人选已经确定,你看看。”
近来庄子上的事告一段落,祝明月抽走不少人,让赵家爷孙俩忙活好一阵子。好在人手迅速补充上来,赵金业终于从田间地头抽出身来,回到济生堂继续站药柜。
不愧是走传统学医路线从药童做起的,他在药柜做事,就是比朱淑顺几个临时被抓壮丁的干得漂亮。
济生堂又要进新人,这次进的不是大夫,也不是徒弟,而是药童。
济生堂制药业务不断扩大,仅靠他们几个忙不过来。林婉婉郑鹏池等人要看诊,朱淑顺几个要学习,不可能全心全意扑在制药上。
赵大夫出了一个主意,招药童亦或称之为药工,专门负责炮制和制药。特别提醒,最好不要从各个医家里招,找身家清白的或者直接买人都成。
林婉婉先在各个作坊铺子放出话去,通过老员工的关系大网捕鱼,敲定时间统一面试。
药工不能不懂药理知识,单以传承论,朱淑顺等人算内门弟子,药工们顶多算外门甚至记名弟子。
前者是师徒关系,后者更多的是雇佣关系,学不着高深的医学知识,但不似前者那般限制颇多。
林婉婉看着首页一个熟悉的名字——高凤金。
首批招五人,三女两男,都没有医药基础。搓药丸子不见人,又是个细致活,默认女人家更细心。
外头招女子的铺子作坊少,济生堂有林婉婉亲自坐镇,不用担心其他。故而许多员工家都将女孩送来应聘,多给家中赚一份钱帛也是好的。
高凤金是个老实孩子,面试时林婉婉问她,“怎么来这儿了?”
高凤金:“我娘叫我来的。”
林婉婉看着她长大,为人踏实懂事。这个年纪的孩子,志向规划都是虚。问道:“不女承母业做绣娘吗?”记得她几岁起,就帮何春梅打下手。
高凤金垂着脑袋,“娘说我差点灵气,单靠做绣娘养活不了自己。”
高德生何春梅家里靠不上,两口子全靠自谋生路。加上只有两个女儿,婚事上指望不得,想的就是让她们有一技之长先把自己养活。
专业范畴内的事,林婉婉不做评价,反正比她们几个强多了。
家长等候在院中,事后林婉婉找到何春梅,问道:“怎么想着把凤金送来?”
何春梅实话实说,“她年纪大了,刺绣只能做点家常的东西,再学门手艺总不错。”
跟在林婉婉身边,哪怕不是正经学徒,多少通些医理,给自家看个头疼脑热不成问题,许多乡下郎中也就这水平。
高德生私下说过,谢静徽几个私下哭的老惨了。知女莫若母,何春梅深知自家大女儿实在吃不得这份高端的苦,不如踏踏实实当个小药工,按月拿工钱。
何春梅在恒荣祥是大管事,高德生只能回避到其他地方做事。但高德生在济生堂只是普通的安保人员,高凤金进来犯不着回避,父女俩还能一块下工回家。
在大吴一家子全在主家做事,是忠诚的表现。和三代烟草人、三代电力人的权力滋生不可同日而语。